“……我送你回去吧。”
孟娴顿在原地,视线在半空中和白霍的撞上。
他又重复一遍,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在下小雪,很冷的。”
白霍记得白英说过,孟娴住在学校的双人公寓,与她同住的女孩搬出去和男友一起住了,于是只剩她一人。
从后视镜看过去,孟娴坐得很端正,看着车窗外,身上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可能她也吓到了吧,将将二十岁,还是孩子一样的年纪。他想。
等红灯的时候,白霍又从后视镜往后看,孟娴垂着眼帘,眼里雾蒙蒙的。
但没哭,只是抬手,用指腹和关节慢慢擦掉了嘴上的口红。
那个动作落在白霍眼里,像被刻意加了慢镜头事实上他从未见谁在他面前做这种,损毁自己妆容的不体面的事情,可那一瞬间,他完全理解了她这么做的原因那个下流龌龊的男人,用她的美丽来羞辱她,而她不堪受辱。
回想之前每次见面,孟娴从未有过这样一面。
她比起同龄女孩要成熟些,而且稳重,微微一笑的时候,自信又落落大方,白霍很欣赏这样的人。她也从不主动说她的身世和从小到大承受过的坎坷磨难,她的躯壳是坚硬的,可她的血肉还是脆弱的。经历了不堪的事情,她只静默地垂低了腰肢,眼尾噙着一滴泪,无论如何不掉下来。
孟娴这时似乎察觉到白霍的注视,转头看向那面后视镜时,那滴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由着惯性夺眶而出。
像一滴火星,瞬间在他心口烧了一个洞。
小琪出院这天,孟娴获得了半天的自由时间。白霍本想照常叫白英来陪着,但白英临时有事,白霍答应了妻子就不可能反悔,于是暂退一步,约定下班后亲自去接孟娴回家。
这是她听话乖顺得来的奖励,孟娴心里清楚。
白霍其实很多时候更像个专心调教宠物的猎人可惜孟娴对自己的定位不是宠物。
她给傅岑发信息,约他出来见面也只能发信息,白霍监听了她的电话,好在她查了后台,短信没有被实时监控。
消息发出去,她有种自己好像在偷情的错觉。
白霍派的司机把孟娴送到医院才离开,她打车去跟傅岑约好了的咖啡厅,在路上翻看了佛罗伦大学官网的秋期招聘信息。
本以为傅岑会在咖啡厅里面等,没想到在门口就遇到他。
“怎么不进去?”孟娴很自然地笑了下,好像今天是来见阔别多年的老友。因为她的态度,傅岑微微松了口气,“等你一起。”
虽然还是生疏,但有点儿当年的感觉了,是个好的开始。他想。
这家咖啡厅是傅岑挑的,隐私性还不错。不同于大众常见的公共咖啡厅,每个位置之间都做了半包围式的隔断,架子上摆着绿植和书,很适合私密谈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跑车的巨大轰鸣声,引得众人都纷纷往外看。孟娴也下意识侧目,但只来得及看到那辆跑车银白色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