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力气,喉咙痛到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松了口气易容面具还在。
此时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好在易容仍存,身上也没有能表身份的东西。这个古怪的老人没有追究,只是将打来的清水喂给他,然后用药酒给他擦伤。
楚惜微喝了水,才能勉强动动嘴唇:“你……是谁,为什……”
“老朽是过路人,咳……”老人用树枝拨了下火堆,捂着嘴咳嗽,声音比楚惜微更沙哑,“路过河边,看你被水流和尖石冲得满身伤痕,却还要抓着那棵树……你既然不愿死,想必是还有留恋的人事,我救你一命不算什么。”
他看着那佝偻的影子,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可惜疼痛伴随着困意席卷,楚惜微只觉得全身都疲乏,恨不得长睡不醒。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至消失,到最后只剩下那火光还在浓重的黑暗里燃烧,楚惜微下意识地伸手,却见火光飞散成数点,如从穹空坠落人间的星子。
他睁开眼,席卷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好不容易忍下涌上喉头的气血,却发现自己胳膊上缠着药味浓重的纱布。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惜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那阴冷黑暗的山洞,正伏在叶浮生的背上。
他身量高,分量自然也不轻,再加上山林雨后路滑,十分难走。可是这些对于叶浮生来说都不是难题,他把楚惜微背得很稳,半点颠簸也没让他感觉到。
楚惜微动了动嘴唇,把思绪从混乱的梦里收回,强打起精神,哑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短的时间,叶浮生该远在中都,怎会出现在此?
叶浮生听到他说话,哪怕声音沙哑得难听,落在他耳中也如天籁。
他被吓怕了,恨不能数落他千言再唠叨他万语,可是这些话悉数涌到嘴边,却只化成了短短一句:“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
(四)
从洞冥谷到上淮江,按正常路程少说三个月。
叶浮生跑死了七匹快马,到后来一身内力都用在了轻功上,堪堪在半月之内赶到了东陵,可他到底是来晚一步,没能阻止夷匪炸船。
江面火光四溅的刹那,叶浮生纵马赶到河岸,见状险些堕了下来。
那一刻他全身发冷,差点就没有站稳,狠狠一咬牙定了定神,着属下沿岸准备搜寻打捞,又亲自带人下水寻人。
他在冰寒的水里泡了一天一夜,骨头都冷到刺痛,捞上了十几具尸体,可没有一个是他想找的人。
他又庆幸,又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