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轻笑了下,“多谢你的一番好意,只是我恐怕难当此大任。”
李稚像是对这回答早就有所预料,也没有逼迫,闲聊似的问他道:“你是不愿卷入广阳王府与京梁士族的纷争之中?”他短暂地停了下,“亦或是不愿投靠广阳王府?”
杨琼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开话题道:“说起来前一阵子的梁淮河夜宴我也去看了,我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人,那灯火盛会当真是令人心醉神迷,我想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其实广阳王府也好,建章谢氏也好,所谓钟鸣鼎食之家,一旦在权力中淫浸久了,其内里并无差别,一切表象皆涂抹粉饰。”
李稚心中微微一动,杨琼含笑看着他,“世道如此,选什么路其实都一样。”
李稚过了许久才道:“是啊,都一样。”
杨琼想到李稚从前说很喜欢这座城,仰慕清凉台那些名门望族的风流做派,那时少年的双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如今却是幽暗不见底,想必心境也早已经不复当初了吧,思及此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悠远起来,喝了口酒。
当初第一眼见到李稚,少年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立刻令他记起了那年刚到盛京的自己,他至今都记得十四岁的自己是如何对这座城一见钟情,他在这里断断续续待了许多年,除了几年前回老家娶妻,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从踌躇满志到心如止水,他看得太多了。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无论是京梁士族还是广阳王府都不过是那风中的落叶,都一样的,秋天已经到了。
杨琼道:“并没有别的缘故,是我确实对仕途无意,我已经预备着回华阴县了。”
李稚道:“你要辞官回乡?”
杨琼微笑着点头,“是啊,孤身在外漂泊许多年,近日来思乡之情难以自抑,盛京虽好,可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酒坊外,天街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杨琼看向窗外的点滴雨水,他向来通透清醒,可唯有这两句话却是意外的温柔缱绻,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是时候该离开了。
李稚见杨琼确实心意已决,知道无法勉强,没有了声音,许久才道:“也好,回去能够与家人团聚,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