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规劝与管教,谢珩给了李稚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却最终换来了对方断腕明志的举动,不得不说,这一次确实是他看走了眼。事已至此,谢府对李稚仁至义尽。徐立春原以为谢珩会下令处理掉这件事,可他等了许久,屋中也没有其他吩咐传出来,于是他先行退了下去。

谢珩依旧坐在堂中,案上摆着一只漆黑的四方锦盒,其中盛放着一对温润晶莹的玉佩。他闭了一瞬眼,心中竟是静不下来,黑暗中只剩下行军似的风雨声,嘈嘈切切。他站起身往房间中走。

赵慎很快收到了消息,搁置已久的雍、青两府军营重整忽然重新提上了议程,需要他即刻赶回去处理。除此之外,一直隐忍不发的士族近日接连向皇帝上书,抖落出大把旧事,皇帝招架不住,与赵慎商议先让他离开盛京。这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事,赵慎看得一清二楚,看来是有人想要他马不停蹄地离开盛京。赵元那边给的压力与日俱增,原本他就已经预备着离开了,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皇帝。

回到王府的赵慎与李稚商量这件事,“看来他已经是对我忍无可忍了。”

李稚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自从谢府决裂之后,他没有再收到过有关谢珩的消息,谢府也再没有派人来找过他,他心知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已经令谢珩彻底寒心,求仁得仁,双方划清界限再无往来,这次是真的如对方所说,到此为止了。他对赵慎道:“据我了解,他不是轻举妄动的人,若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手,势必要一贯到底,盛京城毕竟是士族的地盘,你在这儿多有掣肘,回到雍州去反倒更如鱼得水,也会更安全。”

赵慎道:“我倒是不担心自己,我是在担心你。”

李稚闻声看向他,半晌才道:“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

赵慎觉得李稚自打从谢府回来后,仿佛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性子前所未有地沉淀下去,一双眼睛也变得深不见底起来,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李稚再没有提起过那一夜的事情,赵慎也从没有问过其中的内幕,但隐约能够猜到几分,“这些事你能够应付得了吗?”

“能。”李稚只说了一个字,眼神平静深邃。

赵慎又问道:“谢府那边呢?”

李稚知道赵慎在担忧什么,道:“谢珩不是公报私仇的人,以他的性子,他既然已经与我划清界限,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多看一眼,自然也不会插手,这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放心。”

赵慎看着他确定的眼神,原本想要再交代的话也咽了回去,点了下头,“小心行事,暂避锋芒。有事可以与赵颂商量,长公主府与皇宫我都打点过了,萧皓留给你。”

李稚点了下头。

赵慎见他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的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那名叫孙澔的御医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本事,再调理一阵子看看吧。”赵慎想起了那个新用的大夫,觉得有些新鲜,这世上的人大多畏惧他,那大夫却是个怪胎,一上来就开宗明义般对他道,若是完全按照他的办法进行调理,再续三四年性命不成问题,调理得好,兴许能再活个十年,只是从此都要遵照他的医嘱,不能有任何质疑,若是不信,则另请高明。赵慎第一次看见如此傲物的大夫,觉得试试也无妨。

赵慎见李稚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好像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对他道:“我会好好活着,我们还会再见面。”

李稚眼中的波光极轻地动了下,“一定。”

赵慎笑了下,“一定。”

赵慎已经尽他所能帮李稚把脚下的路铺好了,他其实并不放心此时把李稚一个人留在危机四伏的盛京城,可他心中也清楚这反而是相对最安全的一条路,而他自己不得不离开。他知道李稚仍是担心,于是又给出了一个珍贵的承诺,他知道这对李稚来说意义非凡,其实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他抬起手放在了李稚的肩膀上,“会好起来的。”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慎离京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