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审问犯人时,起初锦衣卫动作不够利落,萧成钧担心人半途撑不住死了,破例亲自动手。刑具锋利,他收刀时不慎碰到了手臂,方才动作用力,故而才愈合的伤处裂开了。

他本想?安慰她无事,只是?看她替自己焦心着急,心下一暖,也没再出声,只安静坐在榻边,看她小心翼翼敷药。

他突然低头?,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腕。

沈明语抬眼,问:“哥哥,怎的了?”

萧成钧默了半晌,低声问:“敏敏,若是?我有朝一日骗了你,你不要生气,我定是?有苦衷的。”

沈明语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来这样?一句话?,心头?却猛地一撞,左眼皮直跳。

“敏敏,我有些困乏。”萧成钧没有再多说,紧紧抱着她的腰,声音发闷。

看他这般倦怠,前所?未有地疲惫,沈明语也顾不得深思了,忙扶着他躺下来,“哥哥,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我会陪着你。”

不比沈明语,萧成钧睡相极好,呼吸均匀沉稳,长手长脚规矩在身侧,一动不动。

只是?他因疲乏睡得不大安稳,眉头?紧锁,眼帘紧闭,倒褪去了平日的淡漠疏离,温柔烛光下,竟有种难得的脆弱。

沈明语单手撑臂,低头?看他,小心翼翼地抚平他眉心皱褶。

她指尖一点点刮过他的眼尾,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哥哥今夜言行举止太过反常。

沈明语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底升起疑虑,偏又说不上来个?中?缘由。

依着哥哥的性子,分明不该这般急躁,为什?么自从去了直隶,他就开始失控。更确切地说,是?融园刺杀后,他渐渐变了。

他有事瞒着自己。

她心思有些飘忽,轻轻牵住萧成钧的手,握了一会儿,又顺着他的掌心,去摸他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他身量不再是?昔年?那般单薄,宽肩窄腰,一身肌肉结实精瘦,单只要蜷缩在他身边,便叫她莫名安心。

沈明语低头?,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

就在这时,她被他紧搂住了腰,顺势跌在他身上。

沈明语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自个?儿心跳也越发快了。

她听见他喃喃低语。

“我的敏敏,你这么好,我自然想?要早点把你娶回家……”

沈明语慢慢放松了身子,依偎在他胸前,心头?的不安似乎随着他这句话?渐渐消散。

她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闭上了眼。

无论将来有何事,哥哥会护着她的。

有他在,她不怕。

京师北城门?外。

烈日下,将要开拨的大军整齐列队,身披铠甲,纹丝不动,晒得人热汗直流。

袁为善一身银光软甲,静静骑在马上,望着黑压压的大军,心潮澎湃。

他极目远眺,等着心中?的小仙子来送行。

她答应了今日会来饯别。

过了片刻,听见不远处踢踏马蹄声飞快逼近,袁为善喜上眉梢,勒住缰绳,掉头?迎上去。

谁知,来的却是?林昭筠。

她一路快马加鞭,热得圆润小脸红扑扑的,那双杏眼里盛满凝重,全无平日的活泼机灵。

袁为善心下一沉,能让妹妹这般严肃,定是?发生了大事。

“可是?家里出事了?”他问。

今日皇帝难得上朝,萧成钧借机呈上一并人证物证,揭露前任户部侍郎陈显其私吞国库且擅自替人抹平欠款之罪,又牵连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虽没有直指江齐海与岐王之过,也足以?震惊朝堂,皇帝雷霆动怒,当即命三司严查后续,实实在在是?对?岐王党敲山震虎。

皇帝虽并未明斥江齐海,但言辞之间颇有不满,慌得他忙跪地辩驳自表忠心。

萧成钧新官上任,便敢动岐王党,太子党甚为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