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怕他醒来,更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然而,往日?的情分也不能因?那夜的逾越之举就悉数扼杀掉,哥哥终究还?是在?乎她的。

不然怎会劫后余生第一反应是想要见她呢?

她呆坐在?榻边,偏头看,窗牅半合,飘入雨后春夜的微凉,外?头天色浓云已散,一弯新月悬于天穹,洒进来渺渺茫茫的月辉。

沈明语视野忽就模糊起来,眼底的泪倏然止不住了。

她原先不爱哭的,回回都是在?哥哥面前忍不住哭鼻子。

谁知哥哥突然对?她做了那种事……

她往后没地方哭了。

偏她无人可诉,还?得拘束在?同一间屋内,朝暮相?见的,又无处可逃。

唇上似乎还残余着那夜的温柔触感,她使?劲儿抿唇,可惜他倾身压下来的触感仍挥之不去,反反复复折磨着她的思绪。

她怎么面对?呢?

没法?回避,又没法忘却。

沈明语眼泪落下来,一滴一滴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滴答掉在?手背上,晕开一小团晶莹,宛若朝露。

却在?这时,她听见萧成钧唤她:“敏敏。”

他喊得很轻,声音温软如水。

沈明语怔愣了一瞬,赶忙回头,忙不迭应了声:“哎,哥哥,我?在?呢。”

雕花窗棂上,蒙着薄纱,外?面廊下大?红灯笼烛火摇曳,从窗格投进来,落下斑驳光影,融进了他那双浓郁的墨眸里,眼底便有暖意荡开。

四目相?对?,沈明语心跳骤然快起来,稍稍撇过眼去。

心里到底有些忸怩,倘若没有那夜的亲吻,她仍可以把他当成全?身心依赖的兄长,想他永远是她的退路,即便做过那大?逆不道的春梦,也能自?欺欺人地瞒着。

可惜如今二人关系急转直下。

直至现在?她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那样吻她,偏还?要说为她好,免得哭窒息。

她是心眼儿大?,又不是蠢,他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举止,她总分辨得清的。

分明有那么多办法?,哥哥却挑了个最为惊世骇俗的方式。

沈明语胡思乱想着,极力为萧成钧的出格举动编排借口。

也许他早就对?县主一见钟情,也许他受了刺激,也许他那夜糊涂了,恍惚中把她当成了心上人。

细想起来,沈明语真觉得自?己和县主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身形背影。

那夜烛光太过暗淡,指不定看走了眼呢……

她想,只要她不提起,不计较,这事儿兴许就能囫囵过去了,权当哥哥喝醉了酒发酒疯,也没旁人瞧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别挖出来了。

沈明语终究泄了气,忍着别扭,小心伸手去探萧成钧的额头。

“哥哥……你好些了么?疼不疼?”小姑娘微弱的声音含着颤意。

萧成钧动了动手指,察觉自?己被沈明语紧握着手,再看她一脸纯稚神态,漂亮的眉眼里没有半分缠绵情意,也没有一丝儿埋怨,只有对?兄长的诚挚关切。

他心里倏地就凉了下去。

她还?是把他当哥哥,不掺任何杂质。

可他这个哥哥,为她的亲近生出了妄念,躲在?阴暗处觊觎她,借着机会轻薄她,实?在?卑劣无耻。

萧成钧浑身疼痛莫名加剧,连带着每一寸骨骼都渗出阴冷的寒意,冷得他头疼欲裂,喉间涩痛。

原本想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明语看他鬓角冷汗涔涔,忙从袖子里取出软帕,小小的手仔细替他擦拭,动作小心又温柔。

可她越是如此关心,他越是心如刀割。

沈明语替他擦完了汗,又要伸手来替他揉按脑袋,絮絮念着:“今夜寒凉,哥哥方才这症状倒像是寒邪发作了,要不我?给你揉一揉?”

萧成钧不想回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