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上元节前,我都在家陪您。”他低声?开口。

兰娘闭着眼,没有吭声?,呼吸逐渐平缓。

她握着萧成钧的手,声?音微弱,“麟儿,你要乖乖的,听?你大哥的话,别再去?湖边玩了……”

萧成钧沉默了片刻,看兰娘熟睡后,吹灭了灯。

他回了东厢房,竹烟从外面进来,端给?他一碗醒酒汤和一碟蜜饯梅子。

见萧成钧没有用的意思,竹烟搓着手,笑呵呵道:“是芷阳院差人送过来的。”

汤药澄澈,温热宜口,蜜饯裹了绵白糖,粒粒饱满。

萧成钧松开紧握的十指,端起碗,一饮而尽。

他捻起一粒梅子含进嘴里。

入口先是微微的酸,而后被浓郁的甜味冲散,舌尖一抿,内里的酸涩化开,与?残余的甜味交织。

像是今夜失控的味道。

远处打更声?响起,在黑夜里分外悠长。

沈明语等到半夏回来,笑着对?她说:“世子且放心,奴婢听?竹烟说了,三少爷喝完了醒酒汤,吃完了梅子,才安歇的,等明儿起来,竹烟还要自个儿过来谢您呢。”

沈明语再三追问,得?知萧成钧回去?后亦是醉得?一塌糊涂,全凭着竹烟服侍才睡下了,这才安心。

哥哥到底是为了替她挡酒,不然他那样端正自持的人,怎会做出那些荒谬之?举?

沈明语心事惴惴地洗漱后,钻进了被窝,辗转反侧,直至听?到打二更的梆子,方才沉沉睡去?。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自己被吊在悬崖绝壁上。

身下雾气蒙蒙,一片白茫茫,她被风吹得?直晃荡,细细的枝桠发出噼啪声?响,她怕得?直打哆嗦,抬眼看见左边是五花大绑的兰娘,和她一样面色惨白。

好些人在雾气里大声?唤她,也有人在喊“母亲”。

她听?见一道冷厉笑声?,刺耳如刀锋,刺得?她耳鼓嗡嗡直响,“谁生,谁死,你选啊!”

不知为何,沈明语忽察觉身边的兰娘拼命晃荡起来,那根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啪”地一声?断了。

“兰姨!”她听?见自己尖叫,声?音如夜枭啼叫般尖锐,划破茫茫雾气。

紧接着,沈明语也坠落下去?了。

她在无边的迷茫里不断跌落,边哭边喊,最后陷入漆黑的混沌之?中,整个人浮在半空,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好害怕,她不想一个人。

想有人能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生父成谜,两个母亲去?世,阿爷战死,她无依无靠,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浑浑噩噩的漆黑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敏敏?”

是他。

他俯身下来,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手里提着盏破旧的灯笼,微弱烛火落满他衣摆,映亮那张宛若谪仙的面容。

他噙着一点疑问,“敏敏,你怎会在此?”

沈明语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裳,一声?一声?地唤“哥哥”。她哭得?稀里哗啦,双手渐渐攀上了他的脖颈,摸索到他柔软的唇瓣。

而后,狠狠咬了下去?。

她怨他怎的这么久才找到自己,发泄怒意般抱紧他,不叫他动弹,毫无章法地亲他。

可不知怎的,唇上的柔软渐渐反客为主,她被吻得?失去?了力气,只能在间隙里呜咽地唤着:“不要了,哥哥……”

……

沈明语双手乱挥,整个人猛地惊醒,从水里捞出来般冷汗涔涔。

她在黑暗里翻身起来,垂头丧气地揉着眼睛,叫半夏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换了身衣裳,渐渐缓下来。

一定是因为昨夜萧成钧醉酒误亲了她,搅弄得?她思绪乱飞,她竟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梦。

更羞愧的是……

她居然觉得?那情形似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