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你我相伴四十余年，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一步？”

听着他的叹息惆怅，我怔了一瞬。

“陛下，是十三年零一个月。”

后面的三十年，早已阴阳两隔。

只是花落人亡两不知，我自己也身陷囹圄。

谢怀仪眉眼深沉看着我，眸底情绪翻涌起伏。

“传朕旨意，沈青岚存心弑君，人证物证具在，废除贵妃之位，即刻打入冷宫。”

第8章

听着谢怀仪的圣旨，我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好似早有预料，又或许是根本不在乎。

“臣妾领旨。”

短短四个字，给我和谢怀仪这段孽缘划上休止符。

谢怀仪神情僵了一瞬，却没说话。

我对着他深深一鞠躬。

“还请陛下允许民妇先回凌禾宫与孙嬷嬷道别。”

这是我第一次在谢怀仪面前不再自称臣妾。

他浑身一僵，气压明显变化。

“孙嬷嬷已被禁军押送冷宫。”

我低下头，对着他再次一鞠躬。

“民妇沈青岚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我没再管身后谢怀仪的反应，直接走出牢房，

“阿清！”

身后传来谢怀仪沙哑的声音。

我没回头，只听他声音透着几分压抑：“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我麻木地摇了摇头：“民妇……已无话可说，唯愿陛下万寿无疆，愿大雍山河无恙。”

冬雪漫天，我迎着寒风走到了萧条的冷宫。

侍卫将我送到庭院，便锁门离去。

我一步步朝前走，推开了朱红色小门。

只一眼，我便看到了一抹岣嵝的熟悉背影。

“孙嬷嬷。”1

听见我的声音，正在被积雪覆盖的土丘前烧纸钱的孙嬷嬷一愣。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迟缓地转身看向我。

四目相对，老泪纵横。

孙嬷嬷朝我重重跪下。

“娘娘，老奴终于等到您了……”

我心下一颤，连忙朝她走去。

却发现步伐有些虚浮。

孙嬷嬷泪眼婆娑望着我，似要将我深深地映入她眼中。

“娘娘香消玉殒后，老奴将您葬在冷宫。阎王说您看到自己的坟墓就会消散，让老奴守着您的尸骨。如今，老奴也终于能放心走了。”

“嬷嬷……”

我一步一趔趄走过去想抚摸孙嬷嬷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我倏地红了眼。

恍惚间，好几道人影出现在孙嬷嬷身后。

身穿铠甲的父亲，满头鬓发的母亲，还有哥哥，妹妹，沈家所有人……

他们看着我，脸上有泪花闪烁：“阿清，我们来接你回家。”

我笑了，眼泪止不住下落，好似永无尽头。

孙嬷嬷靠在碑前缓缓闭上了眼，魂魄瞬间化为白光离体。

我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虚无。

在即将消散之际，我转头望了一眼冷宫门口。

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耸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