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婶嗑下的满地瓜子皮。

跟地主家的丫鬟没什么区别。

乔佳善不干了。

直接甩下脸色收拾铺盖回到了老屋,一个人生活在那里。

叔婶不可能给钱让她读书,乔奶的棺材本都见了底。

本来她成绩就不好,索性直接退了学,跟混荡仔们混在了一起。

所以,在陈挚跟前卖下的惨其实真一半假一半。

她确实家里没人,也确实没钱吃饭。

“怎么不吃。”

陈挚听到了乔佳善肚子咕咕直叫,却没听到乔佳善动筷。

插在米粉里的筷子左搅搅右拌拌,横竖都没有往嘴里送的打算:

“味道有些寡,我口味重,能不能……加点酱油?”

陈挚做的东西不难吃,但也根本谈不上好吃。

他的口味清淡,对乔佳善来说就是寡然无味。

第一次吃是新鲜,第二次吃也还行。第三次第四次,餐餐如此,着实让人忍无可忍。

乔佳善话刚说完,陈挚便放下筷子站起身,将她的米粉捧回了灶房。

昏暗深处,陶罐子的碰响随着“啵”一下开盖声后,是金属勺的刮过罐壁的声音。

不一会儿。

陈挚捧着再次加工过的米粉放到了乔佳善面前。

比起刚才,碗里的米粉香味更浓郁了几分。

也就这寥寥几分,给这朴实的味道增添了别样风味。

只见,热气腾腾的米粉上堆着一勺剁椒。

剁椒里夹杂着蒜末与豆豉,酱香裹着丝丝酒香顷刻间刺激到舌间的味蕾,分泌出源源不断的唾液。

“你尝尝。”

陈挚话音都还没来得及落,乔佳善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还没完全搅拌均匀的粉往嘴里送。

“嗯——!”

乔佳善眼睛放金光:

“好吃!这辣椒酱真好吃!”

嘴里的粉都没吞完,她鼓着腮帮子夸赞道。

向来沉着脸的男人浅浅勾起了唇角,只是她光顾着吃粉没看到。

伤痕累累的丑陋大手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握住了筷子,他埋头大口吃着碗里的粉,不过三两下便已吃了大半。

乔佳善连汤都不想放过,一边捧着碗呼呼直喝,一边又趁着吞咽完的空档问出声:

“这辣椒酱是你自己做的?”

“嗯。”

碗里只剩些汤底,陈挚放下了筷子:

“冬日天冷,吃辣暖身。等冬来辣椒酱发酵完全,还会有些酸味在里头。”

干活的人冬日迎寒,不是辣椒就是烈酒。

难怪陈挚会一簸箕一簸箕的买辣椒。

想来从前时而听到陈挚家传出久久的刀剁声,从晌午到黄昏,原来是在做辣椒酱。

“吃罢了吗?”

听乔佳善没了动响,陈挚问。

“吃罢了!”

乔佳善嘬着筷头,目光直坦坦地游走于相对而坐的陈挚。

相处几日,陈挚待她不冷不热。除了每天吃餐饭聊说几句倒是再没有过多的交流。

她知道他性子冷,好似对谁都疏远。街坊邻居的也不走往。除了买卖,他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

从前还以为他比谁都冷血,没想到竟是个软心肠。

软心肠好,软心肠捂捂就热了。

蠢脑筋的软心肠就是待宰的羔羊。羊毛羊皮羊骨头,五脏六腑和血肉,她要慢慢吃干抹净一丝不留。

乔佳善的脸跟翻书似的,连声音都故作温软起来:

“陈挚哥哥,碗筷我来洗吧。”

说着,她起身将要拿过陈挚手中的碗筷。

可不想,陈挚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显然因她口中的新称呼而微微一怔,迟了迟才摸索着反而想要拿过她的碗筷:

“灶屋里黑,你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