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荡仔在确保自己无声的前提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梁耀民揪扯下盆栽里一个个花骨朵,当作弹药般往同伴身上扔。

东崽四处晃荡,见着些值钱玩意儿就往兜里收。

黑虎与白狼不知从哪里搜出了一桶红漆,挥舞着毛刷在屋子的墙壁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污言秽语。

失明的男人对此一无所知。

他稳步前行在熟悉的环境里,轻易踏上台阶,回避过挡在路前的障碍物。

形同一个健全人那样行动自如。

却在抵达桌前时,他双手摸索于桌面,靠触觉寻觅着需要的东西。

“陈挚。”

陈挚并不奇怪乔佳善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在村里做活,知道他的名字很正常。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小姑娘这样叫他。

握在不锈钢空杯上的大手颤了颤,动作止在了那里。

“你是怎么知道,我之前来过你家偷东西啊?”

乔佳善试探地问出声。

那日二人撞面时,陈挚说:偷了我多少东西,还想来偷我身上的钱了?

惊心之下乔佳善无暇探究其中详细,自己到底哪里露出马脚让陈挚察觉从而发现了自己?趁着这个“请罪”的空档,她不由好奇发问。

陈挚并没有即刻回答她的问题。

摸索在桌面的手终于寻找到了水壶,提悬的水壶在用伸长的壶嘴寻找着杯沿。

两物相触时发出了摩擦的碰响,叮叮当当有些吵耳朵。

终于抵在杯沿的壶嘴随着倾斜倒出细缓的水柱,直至杯子里的水刚好七分满才及时收停:

“你每次来我家,都会留下同一个气息。我虽然看不到,但鼻子灵。”

“气息……?”

听言,乔佳善目色警觉一脸狐疑,她不禁抬起双手扭头深嗅自己的臂膀。

陈挚转过身。

将水杯递在她身前:

“像烟草味,但又不全是。”

此话一出,乔佳善紧张得一步后退。

她若是想伪装成温顺的白兔,那必定不能让陈挚发现自己抽烟的习惯。

想来身后四个烟鬼就在不远处,她急忙回过头双手拼命挥舞比划,指挥那正在捣乱的四人赶紧远离。

四人玩在兴头意犹未尽,见此只能灰溜溜地放下手中乐趣,一一退避到了屋门之外。

生怕陈挚察觉出几分端倪。

乔佳善一鼓作气开始了声情并茂的演绎:

“我这一次是真心改过,不会再犯了!”

她一把接下陈挚递来的水放在桌面,急忙掏出一张钞票塞在了陈挚手心:

“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换了一百块钱作为补偿还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曾经的过错!”

触在男人手心的指逗留了片刻。

又在一瞬间倏然抽离。

四个脑袋挤在门边不停往里张望,目光都落在了同一个方向。

连同乔佳善的视线都死死锁在那张“钞票”上。

印有阎王爷头像的纸币行头写着“天地银行”。

虽与一百元钞票外形相近,但稍显拙劣的制作让常人一眼便知,这是烧给逝者的冥币。

这招瞒天过海是乔佳善想出来的好办法。

既然陈挚已经知道之前潜入他家里偷盗的是她,那么她就得想办法让二人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样,他们之间才能重新建立起信任。

他才能放下芥蒂去接纳她。

然而乔佳善不确定。

这一招是否能骗过陈挚那双瞎眼睛。

所以,在等待他作出回应的过程里让人神经紧绷异常难熬。

男人握着纸币的手垂在身前一动未动。

乔佳善注视着他的神色似乎并无过多的变迁,与他平日闷闷沉沉的淡漠模样毫无他异。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