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带来的绝望与恐惧,让她无比憎恶这个?世界。
她多恨啊,恨他?们能健康活着,恨他?们能毫无负担地呼吸。
在所有人?里,她最恨周朔。
他?是那样顽固,那样孤行己意,近乎残忍地拖住她早该奔赴死亡的生命。
死前对周朔的憎恨怨怼盖过一切,盖住了他?们十年里所有温情和谐的时光,盖住了他?们相?拥相?守的全部?回忆。
以至于重生至今的姜佩兮都要忘了,她和周朔曾经是那样的……和睦。
晨曦的光照到?脸上,姜佩兮微微皱眉,她想抬手遮蔽照着眼?睛的光。
但?手刚刚一动,她就察觉到?与往常的不同。身边的人?是谁?这个?人?怎么还敢搂着她的腰?
这个?意识在脑海里闪过,不由睁大眼?睛,姜佩兮猛地起?身,她的手拽紧被子,向?后退去?。
睡在她身边的人?神态安详,晨光透过窗柩落到?他?脸上,投下深浅的阴影。
他?的呼吸很?轻,仿佛还在梦中。
晨光有些刺目,周朔撑着眼?睛睁开,看到?躲向?一旁的妻子。他?不由微愣:“抱歉,是我吓到?你了吗?”
他?坐起?身,想伸手去?触碰受惊的妻子。
却不料刚刚还神色惊慌的妻子,一下变了脸色。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恨意,毫不顾及地扑向?他?。
周朔毫无防备地被她扑倒,被按在床上,她的手摸向?他?脆弱的、流动着血液的颈脖。
她手上的力?气不断增加。
“我杀了你,好不好?”她俯下身,潮湿的呼气落在周朔的脸上。
他?静静看着她,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沉凝如水。
透过窗柩的光照在他?脸上,照进他?的眼?睛。
姜佩兮第一次看到?,他?眸中映着光点,细碎的、凌乱的、波光粼粼的。
“可以。”他?发出的声音已经嘶哑,这是被扼住命脉的人?,才独有的破碎声线。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
指腹轻轻擦过细腻的肌肤,落到?她湿红的眼?尾上,指腹沾上的潮湿让他?不由微微蹙眉,满是不安:“别哭、别哭。”
第三十七章
透过窗柩的晨曦一点点模糊姜佩兮的视线,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颈间血管传递着心脏的跳动,清楚地被她的手心所感知,并顺着肌肤与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
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记忆里的疼痛渐渐散去,姜佩兮理?智回归, 意识到眼前的周朔还算无辜。
她慢慢收回手,手臂撑着床铺, 打算起身?。
“抱歉, 我睡糊涂了。”
她敛下眸, 疏淡清冷的声音将刚才迸发的恨意轻轻揭过。
温热的手心攥住她的手腕, 就在姜佩兮以为?周朔要报复她的时?候,她被他抱入怀中。
不同于世家制服的精美华丽,庄严肃穆。贴身?的里衣大多舒适细腻,触手柔软。
这样的拥抱他们有过很多,但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她已?不常见到周朔。
难得的见面, 要么是争吵, 要么是沉默。
他们不再拥抱,不再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周朔制服上的暗纹绣线越来越精美, 也终于带上了环佩叮jsg当的玉饰。
在她日渐病重的时?光里,周朔的权势地位不断攀升, 从辅佐的“卿事”, 到成为?主事的“正卿”。
这个寒门孤子, 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从仰人鼻息的地方学?子, 到威慑主家的权贵。
终于不再有人提及他那个荒远孤僻的家乡,不再有人提及他那些?苛刻鄙陋的血亲。
他从出身?卑微低贱的阴影中走出, 迈入九洲世家的权力核心。
建兴为?他向京都请封,遵照与主家最近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