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轶已经走到她身前。
他站在床边,迎着光,低头瞧她。
年轻男人瘦削的身体上套着蓝白条病号服,苍白的脸上分布几块淤青和擦伤,左手臂上的绷带一直缠到了手背处。他不知从哪摸了根拐杖撑着,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那根蓝色铁制品上,一副下肢力量不足的样子。
乔榕一时间连剩下的质问都忘了。
所以这里是个病房?可是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她产生疑惑的期间,贺轶一直平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扭头,俯身在胡桃色床头柜里取出一把瑞士刀,握在手里,挑出最尖锐的刃,离乔榕更近了点。
乔榕本就被他这幅尊荣吓到,此刻被人拿刀相逼,就算是再温和的兔子也知道要保命。
她原地往后滚了一圈,拼命想远离他,却被贺轶拽住了围巾。
脖子一紧,她发出痛吟,差点再次晕过去。
贺轶见她这么痛苦,脸色更白了。
他松了手,不知所措地问:“你很难受?”
乔榕哑着嗓子说:“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会演。”
贺轶:“我没有用力。”
乔榕:“……”
他擅长为自己开脱,即便是做了错事,快把别人坑死了,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言外之意是对方不行,错不在他。
而贺轶自身是无措的,他的确只用了一点力气。
他咽下解释,什么都没再说,低头捉起乔榕绑在一起的手,为她割开绳子。
将她绑来的人下手很重,乔榕的腕部和脚踝出现了青色瘀血,贺轶看着这些印记,感觉眼睛被刺痛了。
昨天贺朝荣说要给他送圣诞礼物聊以慰问,他没想到会是乔榕,而且是以这种粗鲁的方式把人绑来。
而贺朝荣显然想要获得某种节日的戏剧效果,夜里偷偷把人送到这里,连贺轶都没被惊动。
他醒来的时候,乔榕已经躺在床的另一头。
她身边有一大捧玫瑰,新鲜,典雅,红得艳丽,将眼前的睡颜衬托得安谧美好。
直到碰到她温热柔软的脸蛋,贺轶才蓦地惊醒,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他几乎是一下便想起贺朝荣说的话。
又和几个月前一样,嘴上开着玩笑,背地里真的把人弄来,后果都留他来担。
可是不得不说,贺朝荣实在太了解自家儿子,在看到乔榕之后,贺轶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恶念,想把人带走藏起来算了。
不过他及时收住了想法。
他悄悄地重新躺下来,没有惊动乔榕。
至少,他私心地想要留着片刻的同眠共枕。
可是现在看到乔榕手上的瘀血,他后悔了。
如果他早点解开,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他面容怅然,残留着某种挣扎和失落,落在乔榕眼里,只是一片虚伪的假面。
她收回手,缩起脚,警惕地说:“我的家人会报警来找我,你最好在这之前把我送走。”
贺轶浓密的眼睫毛轻颤,如鸦羽一般乌黑:“榕榕,这事儿是我爸干的,他是个混蛋,我代他向你道歉。”
乔榕明显对这句话没反应。
直到贺轶接下来说:“我会送你走。”
乔榕用力撑起身体,掌心在毛毯上留下深色的汗迹:“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贺轶忙道:“不着急,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你休息一会。”
从乔榕刚才的反应来看,贺朝荣的人多半给她用了过量的药物,他担心有副作用。
乔榕沉默盯着他。
直到房门关上,乔榕在心里默数了叁百个数,不见异常,猛地抓住贺轶随手扔在床沿的瑞士刀,揣进了被搜刮至空荡荡的口袋。
她坐起来揉捏自己的腿,等到麻胀感褪去一些便立刻起身。
走了几步却又回转到床边,看着被人精心摆在床头的玫瑰花,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