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见外臣。

那他在宫里做什么?

为天子祈福,抄写道家经文,跟太医学新的按摩手法,每日定点去皇帝那里请安。

兔子都没他乖。

太子司澜同样得罪了皇帝,失去理政之权,每日被廷尉询问繁琐事项,心力交瘁。

风口浪尖时,他不能与姜氏接触,也不适合联络郑春海。

郑春海自身都难保呢。

听说司晨天天在皇帝跟前示好卖乖,司澜总算开了窍,也学着写经文递孝表。

气得皇帝无话可说。

太子又没关禁闭,为何不干点儿让人刮目相看的正经事?

这是争宠的时候么?

蠢货。

黄宸下狱,黄蒲水的处境变得很难堪。

谁都知道,她突然半夜跑回来,见过黄宸之后,黄宸就出事了。

几个叔父把人叫过来问,问清楚内情后,脸色青白一片。这时候找季桓算账也没用,指不定还会被季桓反手再参一本。

所以他们只能将怒气发泄在黄蒲水身上。

他们指着她的鼻子骂。

小贱种!娼妇养的玩意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人当妾都当不好,真是什么娘生什么种……

女子,女子,世上女子最为无用也!

仆妇们上手乱打一气,将黄蒲水撵出家宅。

她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摸一摸麻木的鼻子,手心便染了血。

黄家不要她了。

黄宸怕是恨她恨到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

清远侯府回不去的,姜荣昌本性薄凉,绝不可能在乎她这个白送的妾。她若腆着脸回去,反而自投罗网,生死不知。

黄蒲水只能紧紧抱着自己,步履蹒跚地走回城东花枝巷。那是她真正的家,偏僻,窄小,里面住着发了疯的娘亲和半聋半哑的老嬷嬷。

路上过往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黄蒲水没有在意。

她感觉不到脸面的存在,四肢都是冷的,心沉沉地往下坠。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什么盼头也没有了。

父亲的认可……体面的身份……钱……对了,钱,她甚至没有从侯府带出来一枚铜钱。家里尚有两个人要养,阿娘还得定期服药……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黄蒲水掩住扭曲哭泣的面庞。

她还不如安安分分做侯府的妾,仰人鼻息也好过生路断绝。

“娘子。”

有人唤她。

黄蒲水怔怔抬头。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面前站着个样貌慈善的妇人,观其穿着,似是高门仆妇。

“我家夫人想找人绣些精巧花样。”妇人笑着解释,“以前买过你家的帕子,今日想起来,便过来了……娘子愿意接这绣活儿么?”

黄蒲水呆愣愣地站了片刻,忽而反应过来,迅速抓了几把头发,嘴角抖动着,挤出僵硬的笑容:“啊……我……愿意的……”

她的嗓子已经能发声了。

妇人目光温浅,很体贴地没有过问黄蒲水身上的伤。

“可以进去谈么?夫人的要求比较细致,也只有娘子这般手艺能让她满意了。价钱不必担忧……”

“您进,快进来……”黄蒲水慌里慌张地推开挂着枯藤的木门,把人迎进去。转身时匆匆擦掉脸上的泪。

日子还是有希望的。

她朦胧地想。

她得给自己、给母亲挣出一个新的希望。

同天,阿蘅回到清远侯府,给无聊的姜晏递上好大一簇毛茸茸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