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多年无所出,与秦将军貌合神离。”
“我……”
“年纪大些,凡事不会与你计较,拿你当女儿养……”
说到这里,宿十三娘破涕为笑。
“哪能真当女儿养呀,岂不是乱了辈分。”
宿成玉便跟着微微笑起来。
她拿帕子擦干了脸,吸吸鼻子:“行啦,十三明白这桩婚事改不了,爹爹选这个人,肯定也有爹爹的道理,他总不会害我的。六哥哥刚从清远侯府来?”
“嗯。”宿成玉点头,“那边摆了家宴。”
宿十三娘努力摆出笑容,眼睛浮着水光,“真羡慕姜五娘啊,虽然我总笑她不像个侯府千金,黏人黏得不顾礼法,可是她什么事都能自己选。”
宿成玉一时寂然。
良久,说道:“是啊,她能选自己的活法。”
“我回去啦。”宿十三娘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问,“六哥哥,你见的世面多,肯定比我了解秦郎君。他喜欢怎样的女子?”
宿成玉张嘴,声音有些迟钝:“你可以打扮得娇俏一点。”
“知道啦!”
眼中带泪的少女笑着摆手,在仆从的簇拥中离开。
宿成玉则是踩着湿淋淋的落叶走进院落。蝉奴跟在身后,不出声音。
“你知道秦知意是谁么?”
很突兀地,宿成玉发问。
蝉奴摇头,意识到宿成玉看不见,嘶哑回答:“奴不知。”
“卫将军秦知意,掌两宫卫尉与城门北军。”
所谓两宫,即长水宫与长明宫。是天子与太后的寝居。秦知意守卫宫城,职权甚重。
三皇子意图拉拢秦知意,暗中下了许多手段。宿家送出一个十三娘,给秦知意做侧室,也是为了收买人心。
“他膝下无子,房内冷清,需要一个能生孩子的年轻女人。”
宿成玉轻声道。
屋檐坠落的冷雨,砸在他的眉骨处,发出啪嗒的声响。
宿成玉抬手,抹掉染着草腥气的水露。
“我们都没有选择。”
对着曾经舍命相救的少年,他似乎愿意多说几句话。
“无从选择成为怎样的人。”
蝉奴想起前几日的时候,宿成玉倚着栏杆,看园子里打闹嬉戏的宿家女子。她们都年轻美丽,吟诗作画,小声谈论着洛阳出色的青年才俊,憧憬美好的际遇与婚事。
而宿成玉说,蝉奴你看,宿氏的女子,都被养成了那副模样。
哪副模样呢?
天真,活泼,简单,浅薄。
如同园中培植的花,开得好了,便被剪下来,送往陌生的人家。
“偌大一个宿氏。”
宿成玉踩碎了脚底的水洼。
他的声音飘落下来,化作圈圈扭曲涟漪。
“活着的,除了没有脑子的傻子……”
“便是没有心的怪物。”
1 2虚伪的人,真诚的人
晚上姜晏睡得一点也不适意。
到了第二天,她瞧见庭院里晃荡逗猫的程无荣,皱眉发问:“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无荣特别不受球球待见,屈膝跪地勾引许久都没法接近对方。闻声,他迅速扬起笑容:“哎哟,我忘记与小娘子说了?昨儿侯夫人气虚晕眩,调养身子的药方差了几味药材,府里没有,外头药铺也不卖,我便去城外山上采摘,因为下雨路滑,还摔了一跤。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呀……”
说着说着,他就要撩起袍摆。姜晏生怕看见些不喜欢的,立即扭头摆手:“滚滚滚。”
程无荣很高兴地滚了。
没多久,阿鹤过来,说已经问过北院了,的确有侯夫人的意思。程无荣跟着小厮出门的,只是走的急,没跟西院的人打招呼。回来时已经半夜,衣袍和鞋子沾满了泥水。
“我不是让爹爹给府里另外安置大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