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那么多罪回来,是?想看楼映台能平平和和地过?,能被自己逗出鲜活表情,不?是?要让他跟自己一起痛的。

若是?害他也痛,那也太亏了。

可好像、好像他总是?失败,没法?让最在乎的人?安心起来。

少年?时不?知愁滋味,还会稀奇地想,楼映台要是?真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啊?

可等自己尝过?世道苦楚,他就?一点也不?愿想象楼映台难过?的样子。

顾江雪抿抿唇,轻轻靠近了楼映台怀抱里,他埋首,轻声道:“……是?。”

“那段日子不?太好过?,延宸、咳,早疯了,我跟着听?他每天疯言疯语,自己也差点被逼疯。”

楼映台呼吸发沉,收拢手?臂抱紧了他。

“不?过?好在他疯得一心就?想让我入魔,所以?虽然嚷嚷着要杀了我,但一直没动手?。”顾江雪一点点讲述,说?到这里,语调适时地轻快了一点,“我怕时间长了,他哪天痛下杀手?,也怕自己先疯,急着摆脱他,所以?到底入了魔。”

楼映台张嘴,刚要说?什?么,顾江雪就?继续:“他关着我,不?见天日,我是?……真的差点被逼疯,梦魇里,全都是?他的声音。”

“我不?想提他了,楼映台。”

顾江雪压抑着,细细颤抖起来,楼映台将他死死扣入怀里,低声道:“好,不?提了。”

顾江雪闭着眼?,知道这一节算过?去了。

他是?真不?想再?提延宸了。

也不?会提起延宸在那七天里朝他动了一百零八刀,一刀一刀,剜下他的血肉,割完又治,治了再?割,反反复复,生?不?如死。

梦里的血潭……那都是?他自己的血。

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听?得最多的声音,除了延宸的疯言疯语,就?是?锁链哗啦,以?及刀锋割破血肉,血滴滴答答砸下去的声响。

最初在雨里被延宸捡到,他没有将延宸认出来。

这个魔头疯得披头散发,瘦骨嶙峋,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甚至不?如街边乞丐。

顾江雪只把他当个路过?的邪魔,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把挣扎的顾江雪拖回去,绑起来,枯草般的头发下露出疑窦的神情,盯着顾江雪的脸,似乎在思考什?么费劲的事。

顾江雪当时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这个邪魔还有没有神智,盘算着有多大可能性逃跑。

半晌后,魔头才突然一拍脑袋,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你、你,顾家的,顾江雪!我,你看看我,我!”

邪魔一把撩起自己的头发,目露精光,灼灼盯着顾江雪:“我!”

顾江雪一惊,他见过?延宸的次数比楼映台多,细细看去,终于从这张嶙峋的脸上看出了昔日故人?的眉眼?,不?可置信:“延宸……前辈?”

邪魔很高兴:“对对对,啊不?不?不?,元澈,我是?元澈的、的……嗯,你跟元澈要好,元澈说?,你大概是?他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元澈,元澈……”

他说?到这里,突然呜呜呜大哭起来,他实在没有往日半点修身君子的模样,一举一动都毫无章法?可言,顾江雪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留存神智,被魔气侵蚀到了哪一步。

他如今修为尽废,不?是?任何人?的对手?,带着一点侥幸问:“前辈能否先放我离开,我还有要事。”

“好好好,你跟元澈有关,你走……”

可就?在顾江雪一口气松到一半的时候,延宸眼?里闪过?红光,探过?来的手?不?但没有解开绳索,反而一把将顾江雪脖颈扣紧了。

“不?行,你不?能走。”

他收紧手?指,摇头晃脑:“元澈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那孩子那么好……不?对,你可以?活着,你也堕魔,你跟我一起堕魔好不?好,只有我一个人?,太难受了,你也来,元澈,元澈!”

顾江雪在窒息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