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受庇护,”楼映台垂眸看着黯淡的水面,“我宁愿给你。”
顾江雪放到唇边的酒杯一顿,他道:“那不行。”
“我这不信,那不信,但如果天道还愿意庇佑你,那我谢谢他,并且希望你好运连连,千万别断。”
顾江雪手一伸,跟他轻轻碰了个杯:“你好好的,我也能觉得世?上还有?点盼头。”
楼映台杯中平静的水面被他撞得晃了晃,顾江雪喝过第三杯,楼映台拿酒润了润嗓。
他对酒没什么?嗜好,也实在?品不出这玩意?儿哪里好喝。他也不爱桂花糖水,太甜,不合他胃口。
无论喝酒,还是亲自入庖厨煮糖水,都只是因?为顾江雪。
因?为有?顾江雪在?,他才觉得酒和桂花糖水都是有?意?义的。
他和顾江雪尚在?襁褓中时,两家就定下了婚约,但两个孩子头回见面,是五岁的时候。
楼映台早慧,三岁通理,但那时候他话更少,也非常不善表达,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平时那一字一蹦,要不是念书时发声格外?顺畅,其余人都该怀疑他是不是个小哑巴。
给他一本书,他能坐一整天,没书,也能坐一天。
楼家是世?家大族,庇护的人太多,不乏有?跟他同龄的小孩儿,家里挑选玩伴送过来?,再?活泼的玩伴,一天之后,也服服帖帖,跟家里大人表示,和少主玩不来?。
因?为他压根就不玩。
小楼映台看?着他们离开,其实有?失落,但不说。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他也愿意?跟他们一起,但好像总不能立刻融进去。
对年?龄太小的孩童来?说,一天、三天五天,如果还玩不到一块儿,那就无话可说了。
所以小楼映台直到五岁前,有?伴读,没朋友。
直到他遇见顾江雪,遇见薛风竹。
顾江雪自小就是个十分醒目,鹤立鸡群的,他像玉做的娃娃,但眉眼一弯,就是灿烂的旭日。
别的小孩儿发现三五句后跟他说不上话,就会放弃,但顾江雪不同,他锲而不舍:“我还不信了,本少爷非要逗你笑!”
他与旁人都不同,碰了壁也还肯来?找他,小楼映台不解,他茫然问:“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逗他笑?
小顾少爷哼哼:“想跟你一块儿玩呗,还能为什么??”
小楼映台愣了愣。
即便他不正常,也愿意?跟他一块儿玩?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感觉心?里滚烫滚烫的,好像跳得快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能有?朋友了?
原来?有?朋友,是会开心?的,这就是开心?。
小楼映台终于迟缓地察觉了其余人都拥有?的情绪,人们之所以会笑,是因?为遇上高兴的事,自然就笑了。
他不是怪胎,只是在?情绪感知上,比旁人慢了一步。
水墨黑白的世?界被着上了鲜明的色彩。
顾江雪是他第一个朋友,不仅要逗他,还要带着薛风竹围着他转。
如果不是顾江雪执拗,他大概会从一个觉得自己不正常的小孩,长成觉得自己不正常的大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去逗一个无关紧要又?得不到回应的陌生人,哪怕是小孩。
所以后来?,换他对顾江雪执着。
哪怕顾江雪不是顾家真正的少爷,哪怕其余人斥他是仙门败类自甘堕落,对楼映台来?说,顾江雪就是顾江雪。
依依说得很对,人就活在?这一辈子,为了守好一些人一些事,没有?什么?舍不得,没有?什么?不能撑的。
楼映台摸了摸自己腕间的菩提子。
“顾江雪。”
顾江雪:“嗯?”
三杯酒下去,他一点没醉,但面上已经被酒气染了点红晕。
“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呢?”楼映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