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客气感谢尹含玉请这一顿早茶:“听说这里的碧螺春不错,今天一尝,果真不虚。难为你费心了。”

尹含玉这一阵都春风得意,好似自己这一生,从没被人这样尊重过,以至于隐隐觉着,自己折了半生在这浮华里头,总算是挣出了一点名堂。

她笑说:“以后就是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了。”

有这一句起头,便总算说到了今日的正题。

说是商量,实则大家都各有打算,不过是知会对方。

谈宴西微侧坐着身,手边一盏茶,不过喝了两口。

所有对话,都似只在他耳边走了个过场,旋即便绕过去消散了:

既是订婚,倒不必排场过大,只请自家亲戚和亲近朋友即可;

礼服都备好了,出不了错;

酒店的酒水还是差了档次,不若自备;

主厨的名头响当当,盛年的时候,还做过国宴;

宾客各拟各的,到时候一个场子分做两区;

……

尹含玉与祝太商量得起劲,转头一看,??为订婚主题的两个人,各自神游。

尤其谈宴西,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破纸片,折来叠去。

她暗暗捺下气恼,笑问:“宴西,方才我们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被点到名的人,这时候手里一顿,缓缓地抬眼。

灯下,他的瞳孔近于一??浅琥珀色,像是融合了雪意的颜色在里头,格外清冷,又漂亮得似乎失去了人气。

谈宴西目光扫过他们,视线也自有雪意的冷淡。

最后,却只是笑了一声,手指握紧了那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小纸片。

他神散意懒地笑说:“我没什么意见。”

一顿,又说:“只不过这婚,我不准备订了。”

声音再平静不过,以至于当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好似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一句再挑衅不过的宣战。

谈振山是第一个发难的,重重地掷了杯子:“胡闹!”

谈宴西却在这时候站起身,拿了椅背上的大衣往臂间一搭,对祝思南父母笑说:“这是晚辈自己的主意,跟谈家的打算无关。今儿失礼了,也耽误了您二位的时间,往后,我?寻个时间,专程上门赔罪去。”

说罢,微微一颔首,转身便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错愕哗然。

谈宴西拾级而下,出了茶楼。

楼前一条石板路,叫人鞋履磨得光滑,行人来往,熙攘热闹,各色店面都已开张,浅金色的晨曦里,缭绕一缕缕微热的白烟。

谈宴西深深地呼了口气,散作一团淡白雾气。

他既然不信佛,就更不该信左右不定的天意。

这一局,由不着时间落子,来替他决定??败和?路。

他亲自来下。

46、46

谈宴西茶楼“退婚”, 可谓是捅了大篓?。

一夕之间,谈家每个人都想给他上一课,他的私人号码, 从早到晚电话没停过。

谈宴西一律以正在筹备项目启动推搪过去, ?推脱不过,就说出差了。什么时候回?不知道, ?情况,短则?五天, 长则十天半月。

谈宴西退婚一事, 大家各有各的盘算和想法,堂姐谈文华是窃喜,谈振山震怒, ?尹含玉不但愤怒,更不乏落差感巨大。

两家联姻的那临门一脚, 是她踢出去,前一阵她因此出尽风头, 事事出面打点,倒似真正有了一点谈太太的地位和尊严。

结果因为谈宴西的一句话,她就从这风光的高处跌落下去。

她经不住这失落,和谈振山连番呵斥,在谈宴西这么??游击地东躲西藏了十来天,那原定的订婚宴的前夕, 她给谈宴西??了个电话, 骗说老爷子不行了,家里人都已在医院守着。

谈宴西自得露面。

结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