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西翻着薄脆的纸张,翻到第一行,从头读。
他是个对文学性作品不感兴趣的人,意外的是,周弥的翻译遣词造句非常清爽利落,没有过度修饰,平铺直叙里却有点耐人咀嚼的况味。不知是原文风格便是如此,还是她的个人习惯。
看了两三行,继续往下读。
但没翻译完,到第二页纸中半就落了笔。
谈宴西将纸张照旧地对半折叠,笔夹入中间,给她放到了床头柜上,躺下去,阖上眼。
周弥洗完碗,打理过厨房,?到卧室。
房间顶灯还亮着,似乎是为了遮这光线,谈宴西抬了手臂搭在眼睛上。
她按开关将灯灭了,揿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将色温调至暖黄,亮度调至最低。
然后坐在床前地板上的灰色圆形小地毯上,手臂搭着床沿,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心里一?隐隐的情绪持续烧灼,叫她失神地忘了时间,等?神时摸手机一看,早已过了半小时。
她没有立即将谈宴西叫醒。
灯光清幽,外头有风声,被窗户隔绝之后,像隔着毛玻璃去看的那样一?模糊感。
?此觉得此处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处孤岛,危机四伏之下,一?温柔的苟且。
脚坐得麻了,周弥换个姿势,又探身去开床头柜的小抽屉,翻出里头许久没动过的铁塔猫和打火机,点了一支。
不知烟是否也有保质期,或是拆开敞得太久,抽起来有一?潮湿的味道。
像是吸入肺中的,是这个冬天薄雾冥冥的夜晚。
周弥抽着烟,决心,再给他们这一支烟的时间。
可是啊,她有意识抽得缓慢,却还是看见,烟越烧越短。
最终,终究离滤嘴剩下小小的一截,手指已能感知到的薄薄热度。
她一下咬紧了滤嘴,片刻,终于,长长呼出最后一口,站起身,走到窗边,清瘦细长的手指,捏着烟蒂,在窗台上轻轻一碾。
周弥走回到床边坐下,伸手,轻推谈宴西的手臂。
谈宴西立即醒了,手臂放下去,缓缓地睁眼来看她,于迷蒙中渐渐聚焦,然后低笑一声,“半小时到了?”
“嗯……你吃草莓么?”
谈宴西不应声,伸手,将她手臂一拽。
她躺倒下去,耳朵贴着他胸膛,隔着他身上白色的毛衣,听见清楚起伏的平稳心跳声。
“谈宴西。”
“嗯?”
周弥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清寒??息。
像是下雪的清晨,推开门时,拂面而来的风。
看见漫天的白,看见一?彻底的空旷、寂静和皎洁。
或许,此刻,空旷的是她心底,寂静的是她的呼吸,皎洁的是她再澄明不过的爱。
她声音轻得仿佛再多一分就是惊扰:“我们,就到这儿吧。”
40、40
空气凝滞似的安静一霎, 谈宴西低眼去瞧她,似笑非笑道:“原来弥弥是给我做了一顿鸿门宴。”
周弥手掌一撑,坐了起来, 避开了他的注视, “你答应过我,??我主动叫停的权限。”
谈宴西?她许久, 笑意渐渐地淡去,也坐起身, 手掌揽她肩膀, 低了头,温热呼吸荡在她颊侧,“为了什么?因为我这阵忙得没空??你?”
她不肯看他, 他就手指钳她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
她和他对上视线, 眼里是他一贯不怎么喜欢的疏离感的空灵,有那么些无悲亦无喜的意思, “你几次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谈宴西骤然目光一沉,却是笑了一声,“谁告诉你的?”
“我猜到的。”
“弥弥,有时候其实用不着那么聪明你只告诉我,跟我在一起不?心吗?”
周弥没法对他说谎, 如若不?心, 她怎么会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从一个冬天,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