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略扫了眼四周,四人此时是在一艘小木船上面,木船比较轻,受海浪的影响较大,晃动的幅度足以让郁森在这上面的每时每刻都无法独自站稳。

坐稳都难。

船头有一盏小巧的煤油灯,放在铁罩玻璃中,在风浪里晃得嘎吱响,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浪潮轻易地卷到海底下。

海水的咸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此时是夜晚,天际的月亮被海域上空的乌云遮掩,勉强只能透出一些光,无尽的黑暗压下来,是难以言喻的压抑与阴冷。

在他们这艘小船的远处,还有五六艘来自其他人的小木船,但此刻海水漆黑,仅靠着木船上的煤油灯,根本看不清任何人的样子。

夜晚无边无际的大海像是某种潜伏的凶猛野兽,置身于此,对任何情况通通未知,只觉得恐惧感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跟这片海的力量相比,他们这些人,其实跟那盏飘摇的煤油灯也没什么两样。

郁森完全能睁眼时,半空中早已不见了挂钟和怀表的影子,他暂时懒得去管掉落的道具,唇瓣贴在司宣阳脖子上,缓声问:“掉下来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司宣阳知道他在这样虚浮的环境和感官中,需要更多、更强烈的实际触碰来增强那丝实质性的安全感。

他不管是不是会勒疼郁森了,大力地抱紧了他,发狠地箍着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中。

司宣阳轻声开口:“都放在口袋里了,不用担心。”

郁森没有说话,夜晚的深海海域气温极低,木JZ整理船不稳,刺骨的海水好几次都荡进了船中,尽管司宣阳竭力帮他避开,但小船就这么大一点,总有顾及不到的沾上了皮肤。

冰寒入骨,郁森能感觉得到身体在不受控地失温。

他甚至知道司宣阳抱他抱得很紧,但他在恍惚中却觉得自己仿佛要脱离这股力量飘起来了。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郁森吸了吸鼻子,手指勾着司宣阳的衣角,艰难地启唇:“阳阳乖,再抱紧一点。”

手臂的力度他几乎感受不到了,头顶上却被落下一个柔软的吻,司宣阳稳着情绪,不断地和他说话。

“别怕,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的,别忘了,前几次都是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到的任务地点,万一这次是个荒岛呢,等踩上平地就不会晕了,你和我说说话吧郁森,先别睡......”

郁森笑了笑,声音透着虚弱:“不是想睡,是张嘴就被灌一肚子冷风,不想说话......”

司楠也凑过来,絮絮叨叨地和他聊:“那你就只听呗,给个反应就行,就闭着嘴哼唧两声儿,不费力的,反正不能再昏过去,这种气温要是睡了过去,八成又得生病......”

浪声愈发澎湃汹涌,就算在一条船上,司楠他们说话也得很大声郁森才听得到,说的时间长了,声音也开始发抖,却顿都没顿一下,不间断地在郁森耳边吵吵嚷嚷。

心头有个地方泛着暖意,郁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勾着司宣阳衣角的手指悄悄放下来,不动声色地交错着掐自己的虎口。

指尖冻得发麻,掐到几乎是摸到了黏腻湿滑的液体,才稍微有些刺痛感传进大脑,不至于让意识沉入黑暗。

司楠哆嗦着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抱怨司宣阳是怎么压迫他,自己又是多么不记仇,语气逐渐愤慨。

郁森听了直想笑,说好的不记仇,怎么就记到现在呢?还说得这么绘声绘色。

......

几艘小船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下,慢慢驶向同一个方向。

人在挨饿受冻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无比地慢,低血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带来的后果,比司宣阳想象的还要严重。

半小时过去,他怀中的人几乎快没有了温度,不管怎么捂都捂不热,灯光晃荡中,脸色甚至比那月色还要惨淡。

两分钟前尚且能应几句单音节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见,凑近之后,甚至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