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将军没有骑马,营中所有马匹或分给斥候,或是用来拉车,即使是将军,也在与他们同行。

他走得很稳,即使他穿的甲比他们要重,走的路不比他们更少,但他的步履还是那么稳稳当当。

那些士兵于是有了新的动力,继续走下去。

高顺的两条腿很疼,但这种疼还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不习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规定士兵走多远的路,哪怕他要求他们一日行百里,他们当中一定也有许多人能达到,但也会有人死在路上。

陷阵营只有七百余人,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同袍,每一个人都很宝贵,绝不能因为他一个愚蠢的决定而死去。

他心里有一个念头,自从离开官渡,北上进入魏郡腹地,这个念头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要惊扰冀州军,令袁绍多疑,不敢全力南下,由此则可保仓亭津守军不必面对无休无止的攻城,有撤退机会,但他要如何“惊扰”,“惊扰”到谁,才能达成这个目标呢?

淳于琼屯兵于乌巢,与太史慈相峙,他如果能与太史慈前后夹击,也许能重创淳于琼但这对于冀州军来说只是一场普通的失败,却很有可能要搭上全部的陷阵营;

邺城与濮阳皆城高且厚,又有袁绍重兵把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取谈何容易;

他在进入冀州后,短暂地占据了一座邬堡一段时间,并被附近豪强看作一支小规模的匪寇,报给附近的县城,于是来了几批郡兵,攻自然是没攻下来的,后续的郡兵也就没再过来了。

……这也很奇怪,因为既然没打下来,这里就始终有一支有敌意的军队盘踞,袁绍怎么能容忍呢?

但高顺询问了那些郡兵俘虏之后,又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

“使君们忙着为袁公运粮呢!”他们这样诉苦道,“小人们都是些不堪用的废物罢了,精兵都在路上。”

高顺眯了眯眼,“往何处运粮?”

关于这个问题,不同的士兵有不同的回答,负责军粮的审配很小心,他们只知道自家乡里的粮食先运到城中,再往东运到某个小城中。

在频繁的询问中,那个小城有了眉目。

“内黄?”

高顺皱眉看了一会儿地图,忽然将目光落在内黄往北的一座城池上。

按说运粮既然是从北往南运,粮草其中一个中转站既然是内黄,那么审配无论如何不会再将它们往北运,但那座城池北临漳水,易守难攻,若驻扎重兵,就非常适合用来囤积粮草。

……但它在陆廉这边的武将中,名声不太好。

毕竟“兵不血刃”拿下一座城这种事有点太夸张,张辽在酒宴上讲过一次,大家就印象极其深刻了。

有过这种黑历史的城池,审配要是再拿它当屯粮重地多少就有点不可思议,尤其高顺询问了这些当地人,发现繁阳令一直就没换过,这就更古怪了。

怀着这种疑惑,这位做事很严谨的武将又看了一会儿那张地图,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这座城的“黑历史”只有陆廉这边的人清楚,袁绍审配从头到尾压根没得过消息呢?

第472章

繁阳令已经好些天没合眼了, 并不是忧愁,而是紧张。

任何一个小小的令长如他这样,突然被委以重任, 都是会紧张的。

想想看, 多少同僚会眼红他而今的处境, 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想拉他下去, 顶替他的位置呢?

他们会从邺城翻出关于他的竹简,从他出身开始,到他成长,他娶了谁家妇,又结了什么亲,他在这些年的工作中有什么瑕疵,什么疏漏,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臧否一番的黑料没有?

人非圣贤, 大概都不会一辈子清白无暇,想找点小毛病总能找到, 尤其这个人去年还有个非常可疑的地方!

张郃与孟岱交恶, 最后张郃杀了孟岱, 去投刘备了!沮授便曾提到过,其中有繁阳粮草被夺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