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在喝水。

她也觉得有点口渴,于是端起杯子,咕嘟咕嘟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张辽说话了。

“使君高义,在下佩服,但此地无险可守,眼下虽能据此城,但北有袁绍,南有曹操,难保久安啊。”

大家又不吭声了。

……蜂蜜加多了,底部有点没化开。

她咂咂嘴,刚想说有点齁的时候,张超的目光转过来了。

然后是张辽,张邈,臧洪。

“辞玉将军,”张超开口了,“你怎么看?”

“我……”她犹豫了一下,“能往这杯子里加点水吗?”

东郡是大汉的疆土,这不假。

但这里是乱世,守得住的才是你的。

臧洪能在颜良和许攸的攻城下守了大半年,确实是很不容易了,但要和袁绍比一比还远远不够。

“我觉得濮阳的士庶还是应当迁走,”她说道,“当然,这里是大汉的疆土,但青徐也是啊。”

张邈张超脸色一喜,臧洪脸色一暗。

“纪亭侯也认为在下该撤出东郡吗?”

她摇摇头,“我是说百姓,尤其是那些妇孺,使君该令他们撤出濮阳才是。”

臧洪一怔,“纪亭侯是说……?”

“使君向二位张公飞书求援,”她问道,“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臧洪求救,非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东郡。

他想守住濮阳,进而守住东郡。

张邈张超回应了他的请求,甚至连陈容也间接而隐晦地回应了他的请求。

“辞玉将军是担心城中老幼吗?”张邈大声道,“有将军在此,什么人能破此城!”

豪气干云的一记马屁!拍得她都脸红了!

但她还是得辩解一句,“凭我一人之力,护不住这座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孟卓公进城时,可见城下累累白骨么?”

张邈脸上的豪气一瞬间就被打击到了。

“自然是见的。”

“想守住这座城要死很多人,”她平静地说道,“城下那点人,算不了什么,范城两千守军,也算不了什么。”

屋外的夜风似乎暂时止了一阵,因此屋内的烛火也不再摇曳,静静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刚进城时那种飘忽而轻佻的快乐渐渐从他们身上被剥离了去,兴奋的潮红也渐渐从脸上褪去。

他们的神情变得忧虑,脸色也显得苍白,于是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而真实起来。

“城中士庶是可以快活几日的,”她微笑道,“咱们不能。”

“将军所虑者……”臧洪皱眉道,“莫非张郃?”

……啊这。

“这个倒不是,”她摆起手来,“他恐怕是没心思围城了。”

臧洪一行人虽没酒喝,但饭是管够的。

而张郃这里正好反过来。

濮阳附近既有濮水,又有黄河,兵士捞几条鱼上来给他当下酒菜是不难的,厨子整治得十分精细,又有鱼脍,又有鱼汤,林林总总几样端上来时,张郃却只看了一眼。

“张九回来了么?”

亲兵揣度着他的脸色,小心道,“还不曾,但多半是近了,校尉回来时,必先至将军帐中回报,将军可……”

张郃不耐烦听这许多,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几日里,坏消息就如同这时节的虫豸一般,耐不住热气,四处爬了出来,在军营里乱钻。

先是俘虏了几个张邈的兵卒,一股脑将军中的事和盘而出,不仅讲出了有一支张辽领兵的并州骑兵,还说连纪亭侯陆廉也来了,只是作为谋士随军而行,不曾亲冒矢石罢了。

张郃在邺城与同袍们喝酒闲聊时,也听了不少关于陆廉的笑话,她既是个年轻女子,又未曾婚配,因此有人说她大概是个身体枯黑、龋牙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