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隐秘地笑了一下。
在刘备麾下,陆廉与关羽可以说是极特殊的两个人,他们本身有极高的军事素质,因此主公也慷慨地给予了他们几乎诸侯般的实权,光芒甚至胜过跟随在主公身边的张飞。
但这样的位置也令他们在许多人眼中变得刺眼极了尤其是陆廉。
那可是一人一剑便能守住下邳,而后更是以三千疏于操练的北海兵击退了袁谭大军的人。
那些跟随主公,想要谋得战功的徐州士族,那些与傅士仁一般,很早以前便跟随刘备,只因才学不足而被后来者居上的老部下,他们眼中的那个女将军会是什么样子?
一旦战况出现胶着,或是陷入劣势,他们又会对陆廉抱有什么样的期望和要求?
徐州的动静瞒不过任何人,因而袁术也立刻开始了应对之策,他将纪灵北调,以拒刘备,又令张勋、桥蕤向东进攻广陵。
长江北岸的许多渔民都记得那一天。
那原本是“上巳节”,许多少年男女跑到江边来嬉戏玩耍,彼此诉说着缠绵的情意。
袁术的旗帜便是在那一天出现在江面上的,除却江上密布的战船,船上林立的旗帜之外,还有连绵的箭雨,向着岸边而来。
第221章
这是一种浪费箭矢的行为, 但同时也是一种震慑。
用这种略显残忍的行为震慑敌军,尤其是那些胆小怯懦,又追求名声的广陵世家。
他们的腰肢柔软, 陶谦在时跪陶谦, 刘繇来了就跪刘繇, 现在换成刘备统领徐州, 他们又一脸恭顺地口称明公,在那个织席贩履的老革面前恭顺得仿佛一条狗。
可是他们跪了那么多次,却从未向袁公跪过。
站在甲板上的桥蕤漠然地看着岸边凄惨叫喊的百姓,心中带了一丝快意。
刘备一共不过两万兵力,与关羽各领一万罢了,可光是张勋桥蕤两人,便足领了两万五千余兵马!
朝廷?朝廷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吧!现在已经是仲氏新朝了!
他要以摧枯拉朽之势践踏广陵,他还要像曹操一般, 再一次给这些徐州人开膛破腹,如风干鸡一般将他们挂在房前屋后, 无分男女老幼!
到那时, 他们才知道谁是承天命之人!
到那时, 他们才知道刘氏当灭,袁氏当兴!
到那时, 他们才知道将他们的额头恭敬地贴在尘土里,恐惧而柔顺地等待着他们命运的宣判!
一想到从龙之功带来的富贵与尊荣, 桥蕤的心中熨帖极了, 也得意极了。
“靠岸之后, ”他这样吩咐自己的偏将, “沿途北上,直取江都, 一路上不要留活口!”
“是!”
江上很快浮满了百姓的尸体,漂漂荡荡,沿江汇入大海,这幅凄楚的画面并没有引起桥蕤的注意。
他既不同情,也不准备掩盖痕迹,因而连放火也免了。这支大军经过的每一个村庄都从哭喊与哀嚎中很快归为无穷无尽的死寂,只有士兵们草鞋下沾染的血迹证明他们曾在这里经过,又做了些什么。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村庄里穿行而出,于是北上江都的土路很快被他们脚下的血迹染成了一条殷红的血路,在春日晴空下散发着隐隐的腥臭气息,再缓慢地将它蔓延至江都城下。
江都城中听说桥蕤攻来的消息,关羽还略有点不可置信,挥手令报信的士卒下去,有点认真地问了陈登一句。
“我尚未进兵,他却自来送死?”
“二将军欲前往迎敌?”
“……不然呢?”关羽道,“难道我怕他不成?”
陈登思考了一会儿,自架上取下地图展开,指与关羽来看。
“数日前便有斥候报信,闻说袁术遣张勋自寿春而出,领精兵一万五千余人,往涂中而来。”
“不错。”关羽捻捻胡须,“张勋还未至涂中,我先将桥蕤斩了,再来从容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