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重是那个少年剑客,莫说并州军,甚至连西园禁军也都听闻了这样一位大剑客,颇有些想请他下城墙吃顿饭,喝喝酒,叙叙感情。

但他全部都拒绝了,理由也很奇怪。

“我要守着这段城墙。”

高顺巡查至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陆悬鱼。

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素日里愉悦又懒散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染了血丝,却依然透着刺骨寒意的双眼。

“你昨夜也没睡,在这里守了一整晚。”高顺打量了一番他的气色,便判断了出来,“现下有人值夜,去休息一下,睡个好觉吧。”

“我要守着这段城墙。”他重复了一遍,“谁也别想让我下去。”

“……为何?”

少年抬起头,火光映在他那张瘦削而苍白的脸上,跳动在他结冰的双眼里。

“你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他说,“我要不分昼夜地守住这片城墙。”

高顺一瞬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问,或是怎样答。

“所以我绝不会令它沦陷。”陆悬鱼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70章

天气炎热得很, 哪怕这一大片空地前有渭水,后有皂河,也不能让人感到凉爽几分。

隔着渭河, 遥遥便是一片遮云蔽日的旌旗。

……虽说李傕郭汜掠了十几万人口来凑数, 但旌旗一起, 还真有那点乌压压的威风。

吕布并没向自己身后看, 他一共数千兵力,其中步兵大半交由高顺去守城南,以防张济樊稠,只剩千余骑兵跟在自己身边,剩下带出来的不过王允交由他的五千叟兵,那些操着一口半生不熟官话,曲发木耳、环铁襄结的士兵是他从未打过交道,短时期内也难以降服的。因而虽然也站在他身后, 环绕在他那威风凛凛、秉旄仗钺的仪仗周身,但到底有多少忠心, 又有多少战斗力, 实在难说清楚。

……而这居然是王允能交给他的最有战斗力的一支“精兵”?

他既无恩义与叟人, 便须以金帛诱之,田地许之, 但王允居然连钱也不出???

郿邬有数万斤黄金,都搬到哪去了?搬去国库了?那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国库空虚……?这时候还跟他讲国库空虚, 讲长安需要钱, 将来回雒阳需要钱?陛下大婚需要钱???

王允觉得长安城高峻, 只要能守住十数日, 贼军必无粮自散,因此不必大肆犒赏城中守军。从维持一个国家财政良好运转的角度讲, 也许王允是有道理的,国库里有且只有抄没董卓家产这一笔钱,莫说征收天下赋税,便是整个三辅想要完全平定,能重新征收粮税供给朝廷都不知几许,此刻若是将最后这笔钱用尽,接下来数年里,长安不知又将如何孤穷落魄。

……但问题是,这十几天要怎么守?作为阵前作战的将领,吕布心中竟然完全没有把握,在他心里,如果每个守军都像高顺的陷阵营那般如臂使指,别说守十几日,几年也能守下来。

但长安守军完全是拼凑而成的烂摊子,守城日久早晚要出事,他想,他必须换个方法。

边地武人出身的吕布虽然总是想不出那些公卿世家脑子里在想点啥,但他还颇清楚李傕郭汜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而且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