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粗糙,而且气味不能想象,但已经够用了。
他们胡乱地用衣服下摆将那架梯子上干涸的污物擦掉之后,用它翻过了内营的栅栏,跳到大营的土路上。
“好像有人来了。”有人嘀咕道。
“快藏到辎车后面去!”
火光与脚步声渐渐上前,影子在一瞬间被缩短了,所有人的心也在一瞬间提了起来。
但脚步并未停歇,很快走远了。
他们从辎车后面探出头,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很快选定了方向。
“那边!那边!”
他们要离了这一片辎车组成的简易拒马,趁着夜色去到那条通往大营外的土路上。
那条路不是灯火通明的,因为没有一个主帅会将自己的营地修得四通八达,便于骑兵冲锋,它总是有些弯弯绕绕,寻常士兵需要费劲心力才能记得住才好。
当然如果遭遇袭营,也不需要士兵操心怎么到达大营边缘这是军官们的职责。
而且如果入夜后在内营乱转被逮住,最多也就是敲几军棍,出了内营被逮住,就是妥妥的砍头示众了!
可是,可是,只要找到那条路,只要翻过那两丈高的栅栏,只要爬出壕沟……
他们就能从这座坟场里逃出去!
他们就能回那个远在冀州的老家了啊!
当为首的那个人在黯淡的火光与黑夜里穿行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起来!
“有逃兵!”
“有逃兵!”
他的心脏猛地停了一拍!
他整个人也僵在了那里。
可是片刻之后,有脚步声匆匆向着那个大吵大嚷的方向过去了。
这个队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夜里,不止他们这些人想逃走啊!
第575章
那个夜里的叛逃原本平平无奇。
仗打得久了, 就一定会有士兵忍不住逃走,军纪严明如陆廉营中都会有,冀州人的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趁着巡夜士兵匆匆忙忙向着那个方向去追捕时, 这一队逃兵立刻向着相反方向逃去。
营是一座接一座的, 大营套小营, 过道有阻隔, 有箭塔,有卫兵。
但夜是漫长的,他们可以将自己想象成一只只老鼠,趁着黑夜,在微弱的火光里钻隙迂回,寻找那一条命定的出路。
路两旁的栅栏后面,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他们路过最前面几座小营时,那些从梦境中爬出的士兵茫然地四处张望, 然后在军官的叱骂下又赶紧缩回帐篷里;
路程跑到一半时,两边小营内的情形就有些不同了, 因为周遭的喊声似乎越来越大, 连军官也顾不上自己营的士兵, 而是狐疑地凑到栅栏旁,伸脖子往外看;
目光越来越多, 火光也越来越亮,这几只老鼠几乎无处遁形!
火把摇晃着, 脚步声摇晃着, 叫喊声摇晃着, 整个夜晚都渐渐剧烈抖动起来!
终于在黑夜与火光的尽头, 他们走到了大营的边缘处,一片片小营连在一起, 都住着前军的士兵。
可这几只老鼠再也不敢向前一步了。
隔着栅栏,映着火光,有士兵用藏起来的半把环首刀,捅进了军官的胸腔。
同样是营啸,柘城大营的陆廉只坐起身,披着衣服在后帐里等一等,她麾下的将军们已将所有闹事的士兵都控制住了,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关起来冷静冷静的,自然也有去处。
而牵招却没有这样的福气。
他都督前军,自各营校尉往下,人人受他节制。
……但那怎么可能呢?
那些校尉出身五花八门,有高门郎君,有寒门士人,有幽并老革,还有祖辈在冀州的农田里讨一口饭吃的田舍客。
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面色冷淡已经是最客气最友好的情况,稍有不慎便是当面拔刀相向,背后相互攻讦。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