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像是冻结在冬末春初的夜里, 再也无法舒展开,但他们仍然能够沉默地继续他们的职责, 像一具具已经死去,灵魂却尚未解脱的尸体。

而第三天开始再回营的士兵就很不一样了。

他们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大将军派出去的军官带兵领回来的。

冀州军击碎了他们的心志,也击碎了他们的人格。

他们当中有些人像游魂一样在战场边缘游荡,有些人选中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逃离。当他们吃完身上带的少量干粮之后,有人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找到一处略像样些的树桩,赶紧将绳结打好绑上,再躺下来,小心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但也有更执著些的,终于在一座废弃村庄里找到一棵被交战双方忽略,没有被坚壁清野掉的古树。

斥候走到那里时是吓了一跳的。

那树上挂满了人,风一吹,晃晃悠悠。

但既没找到树桩,更没找到那棵树的人就在第三天,第四天陆陆续续被带回来了。

他们是逃兵,需要受罚,大将军很宽仁,除了煽动逃跑的人会被严厉处置之外,大部分溃兵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帐篷里。

但他们不能出操,不能训练,给饭他们就默默地吃,不给饭他们也可以安静等着自己被饿死。原来的灵魂似乎已经消失,俯在身上的只不过是战场上的鬣狗与寒鸦,在夜里闪着阴森森的光。

那群人是在第五天来的。

他们的身形不像流民,更像曾经吃过很久一段时间饱饭的士兵。

但他们又不像第四日第五日归营的人。

他们很平静,看向营地的眼神里有些挑剔,有些打量,还有些畏惧,互相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这很可疑,巡逻的士兵声气很不好地喝止住了他们,不许他们近前一步。

那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服气的神情。

“我们,我们校尉让我们来的!他说,他同大将军是有交情的!”

士兵大声“哈!”了一下。

“你们的校尉是哪一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