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沮授所写的战报。
写得精简,也没有什么辞藻文笔,是一封标准的,由后方军事机构给出的精准情报。
除了战报之外,沮授还送来了一件东西。
当袁绍打开那个包裹时,他整个人都呆呆地愣在那里。
那是一件半旧且有些破损的直裾,它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但现下,它被血浸透了。
浸得有些夸张,让人怀疑一个人的身体里真的会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吗?
袁绍伸手去摸了摸。
它已经快要彻底干涸了,但天有些湿冷,因此袁绍收回手时,指腹上还隐隐染了一丝血迹。
他忽然明白了是谁守住的邺城。
当谋士们鱼贯而入时,前面的人被后面的撞了一个趔趄,以至于在主公面前难得的失态了。
但这怪不得前面的人,因为他进帐的那一刻实在是吓傻了。
帐篷里昔日那馥郁又昂贵的熏香气息被冲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的血腥气。
他而平日裹在皮毛大氅里,蜀锦华服的主公,此刻正满身是血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他看到主公穿上了一件血衣。
这个举动似乎是疯了一样,可主公的目光却那样清醒。
他像是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终于睁开眼睛,注视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第542章
曹植穿着新衣服, 从坐具上跳起来,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听她复述他爹抛下他不管,还差点埋了张将军一票骑兵, 只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雪急行军冲到邺城去杀人。
这个行动逻辑连陆悬鱼都要想一想才能理顺来龙去脉, 更不用提八岁的曹植。
他是应该委屈的, 但已经顾不上哭了, 看看她,又看看像一只秃毛狼似的张辽。
“张将军……”他小声问道,“我父,我父为何……”
张辽看看她。
对子骂父是不礼貌的,陆悬鱼把“你爹就是缺德惯了,习惯拿别人都当傻子玩”给咽下去,换了一套温和点儿的说辞:
“你父是个聪明人,知道若能攻下邺城, 他从此便又有了征战中原的根本。”
军营搭建在一片废弃的村庄里,这样的地方总还有些断壁残垣可以搭窝棚, 附近通常也有河流与水井, 尤其是地下的水井, 冰面不会很厚,只是因为没有稻草盖住而结冰, 只要派人下去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就可以砸碎冰层, 方便地用来打水了。
她走出帐篷时, 正看见一群士兵围在井边打水。
有人莽莽撞撞地拎着木桶晃来晃去, 似乎想找一个完美的, 可以省点力气的弧度。
……然后那个辛辛苦苦打上来的水就从水桶里飞出去了。
……她下意识扯了一把张辽。
……顺带扯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层细布。
肇事者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了。
张辽睨了他一眼,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转个圈。
小兵一脸如释重负, 赶紧转个身,将屁股对着文远将军,并在那条本来就脏得快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裤子上获得一个脚印后,迅速地拎着半桶水又跑回了井边,并且要求插队把另外半桶水补上。
立刻有人大呼小叫地骂他,他也不甘示弱地用屁股上的脚印证明他刚刚获得了文远将军的准许。士兵们就这样闹闹哄哄了一阵,然后在穿着铁甲,盔上竖翎的人走来时又恢复了平静与祥和。
但远处的两个人没怎么注意那些士兵的日常。
“你这包扎得很好,”她尴尬地指着被扯开的细布条里面的那层细布,“这是你营中医官手艺吗?”
张辽低头看看,满不在乎地自己伸手开始整理被她扯松了的布条。
“不是骁骑营的,”他说,“是子义将他营中医官送了过来。”
“子义?”她眨眨眼,伸手过去帮忙固定住伤口上的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