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城外逸园赏雪观梅,路上不好走,我们早些去。”赵彻笑道。

林晏点头。

已经进了腊月,士子们齐集京城,等着新年元正后的礼部试。这个时候,士子们要给达官显贵、名宿大儒投文章行卷,要想办法在游宴诗会上博些名气,以期传到主考耳中,为考试加些筹码。本朝世情便是如此,容不得谁清高林晏自问是个俗人,也不清高。

科考之事,是要努力的,门庭衰微,父母早亡,家里需要一个人支撑门户。

“逸园从前是吴王的园子,这位大王当真风雅,言‘斯梅斯雪,若我一人独享,实在罪过’,便开放了出来……”赵彻还在说赏梅的事。

听他说吴王,林晏又想起梦中事。在梦里,此时的吴王已经化为尘土了。

“……我昨日听说,吴王与从前那位真人不睦,以那位真人的权势,若不是炼丹炸了炉子身死道消,这位大王恐怕有些艰难。”赵彻虽也是外郡人,来京城时日不多,但他不似林晏性子冷清,交游颇广,因此知道不少朝中显贵的事。

林晏皱皱眉:“这事我却不曾听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确否。说吴王曾经……”

就着吴王与大德清妙辅元真人的恩怨旧事吃过朝食,林晏与一众士子坐车去城外逸园。既是打着赏梅观雪的旗号来的,自然要走一走,赏一赏。

谁想迎面碰到几位女郎,都锦衣华服,围着裘氅,身后跟着好些婢子奴仆,想来都是京中贵女。

士子们都颇有风度,避让在一旁,让女郎们过去。

女郎们也都微微一福,然后便走了过去。

“阿沈你小心些。”

听到“沈”字,林晏下意识地回头。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女郎趔趄了一下,被旁边的女郎和婢子扶住。

小女郎隐约的声音:“看来,我昨晚的梦准了一半儿。”

“如何还有准了一半儿的呢?”

“我梦见跌跤捡了狗头金。如今这跤差一点跌了,只是没见到金子。”

另一个女郎:“又贫嘴!阿陈快打她两下儿……”

女郎们渐渐远去。

赵彻看看前面,小声道:“女郎们似从吴王别业中出来的。”这园子虽谁都来得,那别业却不是谁都进得,刚才那几位贵女看来真是贵得很啊。

林晏神色淡然地点头,心里却震动异常,那分明是梦里的阿荠!虽然她年齿尚小,但毕竟“结缡数十载”,她那慧黠活泼的样子,不可能认错。

林晏再见沈韶光,是他曲江探花之时。

林晏终于再次看见了那张俏脸,她站在江畔停泊的楼船里,旁边还有一位英俊的郎君这位,林晏倒是认识,沈侍郎的长子,沈质文。自己去沈宅拜谢座主,曾与这位沈郎说过话。

去沈宅时,看着宅中似曾相识的一草一木,林晏不是不感慨的。越来越多的人和事都与梦中相似,林晏知道那“梦”不只是“梦”。

沈韶光笑嘻嘻地看着两位探花郎,哎呦,还真是好看呢。尤其靠江边儿这位,有些冷肃的脸,刚才那一笑,便如沈韶光努力想怎么形容,便如和风拂过,春山新碧。

沈韶光后悔:“早知道这般好看,我也下船去砸个帕子什么的了。”

沈质文笑斥:“小女郎家,一点也不矜持。”

沈韶光撇嘴:“又不是只我这样儿。去年那么些女郎砸你帕子香囊,你怎么不说她们不矜持?”

沈质文恰是去年的探花郎。

沈质文一向说不过妹妹,只揉揉她的头发,“你不行。”

沈韶光翻个白眼儿,没见过这么独·裁的。

沈夫人与李悦夫人走到楼船上层来,两人也在说探花郎,“今年探花的小郎君着实俊朗,有轩轩韶举之姿。听闻靠这边儿那个是河东林氏的?他去拜座主,阿顾你可曾见了?”

“我如何见得?倒是阿樟帮他阿耶招待。”

沈氏兄妹拜见李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