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离开,他便无法撼动分毫。
裕梦梁将信纸慢慢折叠,转眼间,指尖便是一只昂首挺胸的白鹤。
这样的倨傲刚烈的白鹤,霍止盈积攒了一生,而他曾经叠过四次。
第四次那回,黎宝因不肯做作业,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追问他有没有玩过捉迷藏。
“您知道吗?捉迷藏并不是躲藏游戏。它其实是一个心理游戏。”
“如果有人只顾着赢,那游戏就会无法持久。因为一旦那个想赢的人躲起来,那另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找不到,就没必要再找。”
“先生,您会让我找到您吗?”
那时候,黎宝因年纪尚小。
他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闻言只觉得小姑娘狡黠,空口无凭就想要在输赢场上要他一句许诺,恐怕又要耍赖让他放过她偷懒的行径。
可现在看来,却像是一句谶语。
若一场游戏只论输赢,那真心想要藏起来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另一个人找到。
现在她也要把自己隐蔽起来。
一年,两年,
或许他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
裕梦梁从未如此受挫。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
自打十五岁开始,他就不断在厮杀中得到,财富,权位,名望,身份,到手的东西越来越多,对珍重的敬畏心就越少。
他从未想企图留住谁。
因为从未有人会愚蠢到离开他,敢离开他。
公寓里冷寂肃整,属于她的气息消失殆尽,一切都如同黄粱一梦,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纸鹤尖锐的棱角猛地刺向掌心,裕梦梁呼吸一滞,胸腔里前所未有的空,空得像是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凭空抽走,世界冷寂无边,色彩荡然无存。
屋檐上冰棱滑落,砸出铿锵一声。
“黎宝因。”
“你最好,躲一辈子。”
第80章底气、重逢(修)“一只要跑的蝴蝶。……
1999.6.21
夏至日,上沪城。
蜷缩在角落的音像店里,正播放着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高昂嘶吼的嗓音回荡在整条弄堂,和着嘈杂声一起升腾起浓重的烟火气。
蒲扇轻摇的茶水摊旁边,洗牌算筹的絮叨声来来往往,泡久了的茶叶被爷叔倒进门口的大榕树下,茶叶蛋铁壶扑腾出香味,躲在旧家具后面捉迷藏的小孩忍不住探出脑袋,明明还是初夏时节,弄堂里却比三九天还要潮热。
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传来行李箱的轮滑声,硬邦邦的高跟鞋响亮敲打地板,并不牢固的砖头缝隙里滋出尚未干涸的昨夜雨水。
良宸“哎呦”一声,有些狼狈地扶着行李箱躲到屋檐下,她不耐烦地嘟囔一
声,赶紧检查自己火红裙摆后面的污渍。
门口杂货店已经十分相熟的房东阿婆探出脑袋跟良宸打招呼,“阿宸又给宝因送东西啊?今朝打扮可真时髦!哎侬有勿有男朋友哇?要不要给侬牵线搭桥伐。”
阿婆顺着便从兜里抽出一沓照片,眼看着她就要追出来,良宸忙手帕擦了擦脚踝,加快步子快步走到楼梯口。
相比较这条嘈杂逼仄的老弄堂,她每次过来,最愁的还是应付这些热衷于给人做媒的街坊。
她正发愁怎么推拒,头顶栏杆上的风铃清脆撞响,黎宝因的嗓音就轻轻亮亮地从二楼的阳台落了下来。
“阿姐你总算到了!快上来!有好东西给你。”
良宸忙提着行李箱爬上老旧的木质楼梯,黎宝因打开门迎出来,她一只手轻轻松松提起箱子,另一只手拽着良宸往里走。
“等一下。”
黎宝因困惑回头。
良宸上下打量,黎宝因穿着一件家常的连体衫,系着白色的围裙,同色的袖套上喷溅着涂料,鞋套上也满是水渍,巴掌大的小脸被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