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升了起来,暗淡的晨光,微蓝地停留在树尖上。
哪里还有鬼子的身影呢?只有一抹染着血的白,像一件孝服披在了大地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到这里就咔了。他们在等着导演的指令,没有这一声指令,摄影机不能停,表演亦不能停。可是所有人都停下来了,因为这是千百次预演过的戏,每个人都精准得像上了发条,发条到这儿就彻底松了。
人们看过去时,看到监视器后的座位空空如也。
商陆阔步冲向柯屿,斯蒂芬无奈地代为宣布了这条过。
一声呕吐声响起,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声藉着一声,要把肺,把胃,把胆,把心都呕出来了。
“柯屿,柯屿,柯屿,”商陆把他死死抱进怀里,死死地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埋在自己颈窝。他咬着牙,侧脸紧绷如石刻,一声一声冷静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柯屿攀着他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掐进肌肉。
纪允站在原地,心里的痛苦化为难以言喻的颤栗。
他看到商陆哭了。
他看到他不可一世、永远都在控场的老师,眼里砸下一行眼泪,但是,是那么地无声,神情是那么的死死秉持着冷硬。
只有纪允看到了他的眼泪,看到他不住落向柯屿发间的吻。
收工并没有透出什么欢欣鼓舞,一切都在沉默中有序进行。没有人去请示导演,也没有人去打扰他们,盛果儿拿着湿毛巾,站在原处迟迟未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哭。
第215章 番外二
柯屿洗了很久的手,蹲在湖边,不知道过多久才站起时,一股低血糖的晕眩感直冲脑部,他站不稳,眼前一片黑中,被商陆牢牢地搀住了。
这场戏是从三点多开拍的,等收完工,天已经蒙蒙亮了,后勤安排厨师提前做了早餐,烟和白粥的香味一起袅袅飘向中空,在暗淡的天空中飘渺着散了。
一条过是喜事,按往常,用餐区早就人声鼎沸了,但今晨整个剧组都沉沉地无人出声,只有序地喝粥啃油条,原本一个个五大三粗行事粗犷,今天是连喝粥都没声儿了。
过了会儿,两个淡色的人影沿着湖岸线,从湖的那边慢慢走了过来。
正是日出的时候,太阳逆光在他们背后,剧组的人再怎么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两人的神情。
“埋得那么远呢。”老杜很小声很小声地嘀咕,再小小地吸溜了一口豆浆。
有人听到了,但没人附和他。在这种氛围下,是个人都知道,表现出不以为然的姿态是不礼貌的表现。
商陆陪着柯屿,去草坡上把那头羊埋了。土填平,一切消弭于无形。
“柯老师演得太让我难受了,”终于有人憋不住,骂了句:“操!”
“你们说,柯老师会怀念以前花瓶的时候吗?”有人问了个傻问题。
其实影视圈就那么大,拔尖儿的团队就那么些,兜兜转转的总能遇到,《再见,安吉拉》剧组中,不少是以前就跟柯屿合作过的,或给他布过光,或给他打过板,或给他牵过威亚,都见过他那段漫长的花瓶岁月。自然,也都骂过他,在各种乌七杂八的小群中笑话他因为NG拍了二十几碗面。
“想想还是当花瓶好啊,”有人挑了一筷子面,“也不用入戏,随便站站桩念念台词,做几个耍酷的表情,小粉丝就哥哥好苏哥哥好帅,赚得又多又轻松,心理还贼健康。”
“那倒不至于,柯老师当花瓶时也很敬业。”
那人一哼笑,点点头:“确实确实,不过太敬业了也不好,尤其是现在已经很会演了,还要让自己这么入戏,不值当,差不多得了。”
“问就是导演不让。”
言及此,一桌人都抬头看向导演组的方向,见到商陆在帮他剥鸡蛋。
“商导不是一般人,柯老师也不是一般人,换个导演说不定浪费了柯老师的演技,换个演员肯定也浪费商导的天赋,我看挺好,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