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蓦然一松,丁烽先退到洞外,随即不等他换口气,便被抓住脚踝拖出去。

延默已是高热气虚,头晕目眩,只能任由甚至依仗钳在手臂上的力量拉扯,脚下虚浮,摇晃踉跄着前行。

不多时风中带过一阵浓臭血气,让延默不由激灵着强打起精神,丁烽从密林中细看半晌,才拉着延默走过去。

曝尸荒野的两男一女,粗衣农户打扮,落在旁边的钝锈锄头,木柄上满是乌黑血渍,三人皆脑浆崩裂,四肢扭曲,扎碾断碎的肋骨插出体外。

漠北铁器稀罕,惯用的粗棒砺石锤杀。

丁烽面无表情,蹲身迅速搜掠下尸体,半块干黑面饼,直接入口咀嚼,左手拿起锄头,右手继续扯起延默就要走。

延默却持住步伐,低声道:“你拿他们东西,就算不敛尸,好歹给他们点遮盖。”

不等他说话,丁烽冷笑嘲讽:“境线荒民,命比草贱,死了谁还管什么身后体面?现在整个悲悯情怀有屁用?你心有愧,不如跟他们整个风光合葬,抬举抬举他们身份。”

延默竟似赞同他的话,低眉顺眼:“平民无辜伤亡,是我戍边将领失职,丁首领,我之前怨恨你,也是因为你匪寇作乱,害我错失了去霞牢关与漠北正面对峙的良机。”

丁烽讥笑更甚:“漠北虎三尚故意让出来的套子也敢钻,进去多少也是尸骨无归,还不如在此为几个贱民殉葬来的有意义。”

延默抿了下唇,清丽面孔病透绯红,调情般眼梢轻挑:“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作乱是为了救我性命。”

丁烽神色一怔,更粗暴钳了他上臂疾步快行,全然不顾他腿伤剧痛。

延默已是气若游丝,神志涣散,却悠然自语低喃:“你要不要再说,突然归降,只因边境告急,不能耽搁我回归戍守?时间倒严丝合缝对得上,如此编排起来,听着合理,我都要信了。”

脚下如细纱绵软,延默眼前再此黑绝,却也不由松了口气:母妃,我也遵从与你约定,竭尽全力试图活下去,无奈啊……

心底那抹孩童脾性有几分欣喜,好像回到儿时飞快奔跑,三渡河畔,母亲延炩的温柔背影,触手可及。

响亮啪声,隔耳传入,随即又紧接两记,那狠劲清晰滲透脸颊,火辣刺痛,也意识到耻辱。

延默挣开眼,丁烽正甩着手腕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他。

此刻他躺在简陋土屋的板铺上,风从墙缝吹进,凉意滲透下体裸露的臀腿,稍一挣扎,就发现粗麻绳捆在手腕脚踝,紧绷四向拉开。

“不必如此吧?”,延默无奈笑道,“之前就说了,能讨个活命,身上那点火起火灭的事,我必尽我所能,知情识趣。”

丁烽目光肆意,顺他脖颈不紧不慢向下游弋,伸手按下他大腿外侧,那里伤处已脓血溃烂。

“你不合我胃口”,丁烽右手指尖,轻巧顶持起一个木瓢,“但合它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