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荣看着她,说:“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戚时微笑着笑着,红了眼睛,说:“那就要一只簪子吧,要你自己做的。”
裴清荣伸出手来,替她揩眼泪,勾起唇角,笑容里有几许自得:“是你自己猜中的,不算考官泄题。”
“那敢问考官,小女子今科取中了否?”戚时微笑问。
“取中了,”裴清荣道,他声线沉润如玉,此刻慢悠悠的,透出一点醇厚的意味,“赐状元及第,今生今世,白头偕老。”
夜风微凉,宿鸟清鸣,万籁寂静之间,诺言掷地有声。
“好了,菜都要凉了,”裴清荣道,“吃饭吧,你现在不能熬夜。”
戚时微把石青叫进来,又将饭菜温过一遍,几道小菜都清脆爽口,鱼汤也细嫩开胃,上头飘着翠绿的葱花。
戚时微这些日子极爱吃鱼,倒像是随了芝麻的胃口,好在沿途都是水路,这要求不为难人,今天炖的就是才从江里捞上来的一条大鱼,肉质细嫩,几乎化进乳白的汤里。
用过了饭,两人分食一只月饼。
在京中吃惯了枣泥香油的月饼,头一次吃南边的酥皮月饼,倒是新奇。这里头填了碾碎的松仁、核桃仁做馅儿,饼皮则掺了猪油,外皮酥脆,内馅却入口即化,戚时微不觉将自己的半个月饼都吃完了,笑道:“我饱了。”
吃完了月饼,两人并肩到窗边赏月,夜色极好,天边一丝乌云也无,月色澄亮如水。
“月色真美。”此情此景,再多华章美句都是词穷,戚时微叹道。
“嗯,”裴清荣给她披上件衣裳,拢紧了领口,接口道,“月圆人圆。”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戚时微忽然道。
“嗯?”
关于孩子的名字,此前裴清荣也同戚时微商议过,但一时一个想法,翻遍了辞海,写了厚厚一沓纸,总达不成一致,总归离生产还早,也不急在一时。
此时此刻,望着明月,戚时微忽的想出一个名字:“就叫月明吧,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中秋团圆,这是他们一家三口过的第一个中秋,团团圆圆,很值得纪念。
“月明,”裴清荣跟着将这名字在口里念了一回,“这名字很好,不拘男女都能用。”
“就这么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将这个名字定了下来。
戚时微铺开纸,一笔一划,将这名字端正写在纸上,收了起来。夜色渐浓,两人临窗说笑一回,便去睡了。
八月十九,戚时微早早醒了,由石青扶着起了身,上了甲板。
船队越往南行,江面便越开阔,船只行在其中,犹如沧海一粟。江心渚清沙白,上有水鸟翻飞,两岸村镇遥遥,冒着炊烟。
“起得这样早?”裴清荣走到她身后,让石青下去了,自己握了戚时微的手臂,站在她身边。
“昨天夜里睡得好,也不觉得短精神。”
裴清荣嗯了一声:“那就好。”
“今天是你生辰,”裴清荣简单地说,“做了支簪子给你,看喜不喜欢。”
那是只金银双股簪,仿的是鸳鸯藤的形制,两股簪子天衣无缝地缠绕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花蕊烧得很细,花瓣也纤长,簪头停了只小蝴蝶,金箔打的翅膀极薄,在空中一颤一颤的。
“你什么时候烧的这簪子?”戚时微讶道。
她还以为是手刻的木簪,船上可没有炉火,也没见裴清荣有时间登岸。
“哪能等上轿了才现扎耳朵眼?”裴清荣笑,“在京城的时候就打好了。”
“好看,”戚时微道,“多谢你。”
“不忙谢。”裴清荣却道。
戚时微还要再问,裴清荣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回答了,只说等到晚上,她自然知道。
晚间,船队恰行到杭州,缓缓入港。
这是处极繁华的港口,岸上人头攒动,水面上的船只密密匝匝,跟下饺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