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寸铁的人对上全副武装的士兵,是没有讲道理的余地的。众人被强硬地请回正殿,分为男女两边,由士兵分开围住。

这殿是新建的,轩敞无比,又没有太多摆饰陈设,竟然真塞下了那么多人,众人或坐或站,都看见了彼此脸上迷茫惊恐的神情。

金陵及周边的官僚及家眷,都在这里了。

戚时微听见身边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以及士兵走动时甲胄相碰的冰冷声响。一个校尉带了一小队人过来,礼貌地请老太妃和赵夫人到上首去。

楚王妃带着两个儿子坐在最上首,那一处还放了几把椅子,上头摆了坐垫,维持了最基本的体面。比只能和众人挤在一起,席地而坐,是要好得多了。

老太妃拍了拍戚时微的手,将她一道带了过去。

男眷那边也单独请出了几个人,赵彬正在其列。他和赵夫人飞快对视了一眼,各自转过身去。

等这些人坐定了,魏子期便开口,请诸位商议个章程出来。

“圣上既崩,又有遗诏,自然该是楚王即位,只是古有三辞三让之德,成了惯例,”魏子期道,“楚王哀毁过度,尚没有登基,只是帝位不可久悬,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诸位都在此,倒不如一道写一封劝进表,请楚王早日继位。”

一时没人说话。

魏子期左右看看,点了赵彬的名,“赵兄为应天府尹,当居首,这首倡之功我不敢相争。赵兄,你待如何?”

戚时微在赵彬的脸上看到了挣扎。

以赵彬为首的一系金陵官员,都在圣上的默认下同楚王关系良好,暗地里的眉眼勾搭不知有多少回了。可他事先没收到一点风声,楚王竟要登基了!

说句诛心的话,这事可疑,楚王究竟是登基还是谋反,还未可知。

可是……圣人都默认了要让楚王即位,难道楚王还要多此一举吗?圣人崩逝得突然,京城必然一片忙乱,出些纰漏也是自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机会被他抓住了,就是妥妥的首倡之功,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若是其他人登基,难道会容得下和楚王关系良好的他吗?

这不是个难做的选择,赵彬沉默片刻,道:“臣愿上书朝廷,劝楚王登基。”

赵彬一系的不少官员随之做出了许诺,声音参差不齐,在殿中回荡。

魏子期满意的笑起来,一摆手,便有人送上写好的劝进表,只需众人一一签上花押,按上手印即可。又有一个士兵手上拿着名册,捧着纸笔砚台,跟在他身后。

“乱臣贼子,竟敢谋逆吗!”有人大声道,“焉知楚王不是弑父自立?!”

四下里顿时静得怕人。

无需魏子期说什么,自有士兵抢上前去,沉闷的一声巨响,有鲜血溅到了大殿中央的梁柱上,一颗头颅滴溜溜在地上滚了半圈。

戚时微撇开脸去,女眷这边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还有谁有话要说?”魏子期环顾四周。

“毕竟没有证据,但凭只言片语,怎能服众?”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道。

“是啊,臣等食君之禄,不能负国恩。”有两个人也跟着说。

“并不是要诸位负国恩,”魏子期挤出一个笑来,“我知道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先帝的确已经驾崩,这又有什么好欺瞒各位的呢?如若不信,大可看这份遗诏。”

他命人将那份明黄的遗诏拿来,面向众人展开。

上头的确用朱笔写了几行字迹,下头盖了大印,用的布料也是明黄色织就的龙纹锦缎,粗粗一看,竟挑不出许多错来。

魏子期转身道:“遗诏就在此,上头还盖过玉玺,这是千真万确不能造假的。老太妃常年在宫中,又见多识广,必然是见过玉玺的,还请老太妃看一看,这遗诏是否为真。”

老太妃面色很冷,一言不发。

裴清荣是在听到钟声时发觉不对劲的。

城墙上钟声敲响,他与他带的一小队人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