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总提着一根弦。她虽渐渐习惯了交际场合,却是后天练出来的,总不敢放松,更别说今天的宴席何等重要,来往的宾客都是重量级人物,越发不能出错。

只是她预先演练过,因此将心底的些许忐忑都掩藏得极好,面上依旧浮着微微的,恰到好处的笑意,叫人一点也看不出紧张的心思。

落在七娘眼里,便是戚时微穿着打扮无不精致,都是现下南方时兴的好东西,富贵气养人,戚时微如今也养出了正头当家娘子的气韵,说话看人都是落落大方,举止自然,再无一点怯懦的影子,和出嫁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她几乎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七娘一时茫然,一时憋气,好在从小到大的教养还在,强忍着撑完了一场寒暄。眼见赵彬与裴清荣和曹睢两个相谈甚欢,满脸的意犹未尽,只是不得不去迎其他的宾客,正在依依惜别。

曹睢满脸热络的笑意,又冲裴清荣拱了拱手,七娘不得不也跟着行了个礼。

“又有客来,我们得先去前头了,”赵夫人道,“还未开席,你们尽管在此处歇息。”

四人都站起身来,目送赵彬和赵夫人在下人们的环绕下出了亭子,朝前院行去。

亭子里剩下的四个人便有些不尴不尬起来,曹睢一心结交裴清荣,语极热络,裴清荣不落他面子,只是也不过分亲热。

两人的交谈还算友好,只是七娘望着便觉眼睛疼,曹睢察觉到少许她的情绪,怕她还未开席先将人得罪了,只得随意寻了个借口,带着她离开了。

亭中只剩两人,裴清荣便问:“如何?”

“什么如何?”戚时微笑了,“交际而已,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还真能生气?”

“你就是太懂事了,”裴清荣屈起指节,摩挲一下戚时微如玉的侧脸,“就算你真发脾气、想报复,我也能给你撑腰。”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很是笃定,带着些很少外露的张扬味道。

戚时微顿了顿,笑了:“干什么?你是来演话本子的还是来干正事儿的?”

“嗯,”裴清荣不再多说,握了她的手,“走吧,这园子的景致还不错,上一回是夜里赴宴,来不及细看,这次咱们能好好看一看。”

这院子名为百花园,已在赵氏一族传了三代,已经很有名气。

百花园经营得极好,有花有木、有山有池。他们现下的这一处主院后头,便能听见潺潺流水声,绕过去一看,竟是个阔大的池子。

池子倒不足为怪,可源头还连着活水,竟是从一处假山上开凿了泉眼,又因山势凿了河道,渐渐引过去的。

那假山颇高,在主院以北,并无院墙相隔,因为假山本身以起到了分隔的作用。说是假山,其实也不假,反而相当自然,上头广植花木,又有嶙峋的奇石,上覆青苔,花木葱茏间,好一派幽静的景致。

六七月间,紫薇开得正盛,一树树的枝条都缀满了花儿,在阳光下热烈地绽放着。枝条间又错落地垂下用金箔剪成的福、寿二字,一眼竟看不尽各异的字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亮得直晃人眼睛。

这会的阳光还算浓烈,戚时微提起裙子,向上走了两步,寻了一处树下的荫凉歇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