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天底下再挑剔的人都挑不出裴清荣的坏处来了。

是啊,他待她温柔细致又耐心,多么好的夫婿。

但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怪梦呢?这梦究竟又预示着什么呢?戚时微忍不住问自己。

这个问题半个月前就在她心底埋藏下来,生根发芽,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掠过,像是万丈晴空中投下的一片突兀阴影。

“怎么?”裴清荣见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玩笑道,“梦见我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他眼神温柔又包容,含着安抚之意,然而眸子深处蕴着一片深沉的清明。戚时微情知瞒不过,抬头道:“那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她被汗湿的乌发散在脸侧,眼中还含着未及消散的泪光,情态可怜。

“傻姑娘,”裴清荣难得笑了,用手指慢条斯理地理顺她沾湿的鬓发,再为她擦干眼泪,“不对你好,对谁好?”

烛火轻轻一跳,随后趋于平稳,裴清荣点亮了蜡烛,用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轻拍,戚时微终于平静下来:“我也记不清了,总归是个乱七八糟的怪梦,把我给吓醒了。”

“梦都是反的。”裴清荣拿话宽她的心。

“是吗?”戚时微怔忪片刻,想起自己连续做的几个怪梦,“但愿能如此。”

裴清荣看她两眼,用手去碰她微蹙的双眉。

戚时微便展颜一笑,自我开解道:“说不准就是个怪梦,是我自己吓自己。这种稀奇古怪的说法可多了,听着唬人,其实就是无稽之谈。”

“哦?还有什么说法?”裴清荣配合地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顺着她的意思转移话题。

“我想想…

…“戚时微忽而一笑,伸手点了点自己耳垂上那枚殷红小痣,“据说身上的胎记印痕,就是前生死法,照这样说,我前生莫不是扎耳洞死的?”

小时候姨娘给她讲这个说法,她不明所以,问了这么个呆得要命的问题,母女两个相对着哈哈大笑了好半天。现如今每次想起这个说法,戚时微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她笑着抬眼去望裴清荣,后者却没笑,不仅没笑,表情还颇严肃的样子。

见裴清荣面色不悦,戚时微不由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少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他这才神色稍霁,低头亲亲戚时微的右边耳垂,“你耳珠圆润饱满,是长寿的福相。”

戚时微不意他竟这样介意,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裴清荣这才一笑,用手抓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

随着他有力的、不疾不徐的心跳,裴清荣一字一句道:“你活一日,我就活一日。”

“知道了,”戚时微忙拉着他的手,敲了三下床板,“你也是,少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嗯,”裴清荣收回手,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两人又说几句话,裴清荣吹熄了烛,伸手在她背后一下接一下轻拍,将戚时微哄睡了,才重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目露深思。

第34章 这世上还记得她的人,恐……

待到戚时微与裴清荣回京时,正是清明。

一整天都是止不住的烟雨纷纷,绵密的雨丝细得像牛毛,只将将能濡湿地面,落到人身上却能沾湿头发和衣裳。

初春时节,草木的新生叶片还都只冒了个小小的嫩芽,呈浅淡的嫩绿色,被雨一淋,那股绿意便越发显得鲜明了起来,生机勃勃得不容忽视,苍凉了整整一个冬天的京城终于迎来了生机。

裴家的祖先坟茔都仍在金陵,裴清荣与戚时微这次回去时,已代全家祭扫过了一次,相隔并不久,清明节这次是裴夫人主事,便只使人开了祠堂洒扫,在祖宗牌位前点燃了上好的香烛,添了新鲜的供果与酒水便算作结束,众人拜过一回,各自回院歇息不提。

清晨便起来忙祭祖的事,等到彻底忙完,也不过将将巳时,雨丝依旧不断,也没法外出踏青,戚时微便回了雨筠院,叫杨柳和梧桐带着小丫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