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等丫鬟?”裴清荣淡声问。

裴清荣对这丫鬟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等她报了名字才想起来一点,仿佛前世也是戚时微的陪嫁丫鬟,也是心思不正,妄图欺主攀高枝,被申斥了一番赶出府去。只是前世她作妖没有这么早,大约是成亲半年以后才开始冒头,难道今生看他在戚时微面前脾气格外好,所以心思也飞快地养大了?

“清晨洗漱也伺候不好,拿着盆子冒冒失失往人身上撞,这也罢了,”裴清荣道,“我和你九奶奶一向都是待下宽和的人,若只是无心之失,我不罚你。可你做了什么?故意软着身子往我身上贴,一下不成,还要推你九奶奶。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一下要是摔实在了,可不是轻的,你安的是什么心?怎么连这样心思不纯的阿猫阿狗都能做一等丫鬟了?”

他语气很淡,只是满院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声也不敢出,静得怕人。

“是我昨日让石青报上去的。”戚时微硬着头皮道。

那时也想不到,豆绿能嚣张到如此地步,在她过门第二天就敢公然勾引姑爷,可见是在戚府时有刘氏撑腰惯了,心思被养大了。

只是豆绿到底还是她的陪嫁丫鬟,她惹出的事,戚时微得处理。她是刚嫁过来的新妇,满院人都看着,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往后这雨筠院的家也难当了。

豆绿怕得涕泪横流了满脸,呜呜咽咽哭起来:“奴婢实是无心之失啊!六娘,求六娘救救奴婢!”

她是仗着六娘一向是个仁弱心好的,在家时被刘氏与朱嬷嬷管束得严,就是个装聋作哑的木头美人,被人欺到脸上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豆绿便不甘在六姑娘身边只做个小小丫鬟伺候着,可刘氏手里握着她的身契,派她陪嫁过来,她也只得跟过来。

好在六姑爷瞧着是个温柔多情的,虽才成婚两日,对六姑娘这副体贴模样她都瞧得真真的,谁不羡慕?她昨日值夜,虽说被赶到外头去,却也零零碎碎听了一耳朵,顿时羞得满面飞霞。

豆绿是个浅薄无知的,不然也不敢明目张胆欺主,但她也有一番小人物的生存哲学,自觉自己正当好年华,腰肢柔软,相貌也不差,趁这时候贴上六姑爷,自可博一番前程。裴家姑爷连木头美人似的六姑娘都喜欢,想必是个天生温柔多情的,又从不甩脸子,真真是个良配,她若能当个通房,也是好出路。

豆绿打算得好,却不料裴清荣不是个一味对女郎仁善面软的,或者说,他难得的温情面具都只对着戚时微一个人罢了。

此时裴清荣肃了脸色,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实在怕人,豆绿被唬得魂飞天外,什么也顾不上了,哭着大叫:“不是的,奴婢没有啊,求主子明鉴!是六姑娘,是六姑娘说要给奴婢开脸,叫奴婢帮着伺候主子,奴婢这才分了心的。但今日实是无心之失,奴婢没有要害六姑娘啊!”

豆绿乱喊一通,心里却还记着戚时微没有她的身契,拿捏不了她。且她是戚时微的陪嫁丫鬟,若是刚过门就受惩治,戚时微脸上也挂不住,便巴望着喊出这一通来,戚时微能囫囵着就坡下驴,救她一救。

驴粪蛋也要个面上光,况戚时微是刚过门的新妇,总是要脸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