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疲累而靠在橡树下打了个盹,竟然黄昏时分才醒过来。
他一跃而起,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短剑好端端地别在腰带上,行囊也在他的手边。这里几乎还是野外,他必须至少找一个地方安顿,或者夜间赶路,也许天亮就能回到神学院。这里几乎荒无人烟,现在看来后者是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暮色降临,猫头鹰呜呜地鸣叫着,在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橡树林里传得很远。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努力地看清周围越来越黯淡的景色,脚下还是不断被交错的树根绊着。他走了很久都找不到驿道,渐渐变得心急如焚。
他看见前方有光亮,在浓密的树林里也能轻易辨别出那是燃烧的篝火,隐约可见一群人围着它,时高时低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估计是流浪的节日剧团或歌队,他们在路途中搭起帐篷过夜并非罕见。他轻轻地惊呼一声,脚步也轻快起来,几乎是无所顾虑地向火光投奔过去。
“别过去!”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与此同时莱涅的胳膊突然被扯住,令他猝不及防。“别过去,除非你想惹麻烦。”那人又重复道。莱涅回过头去打量他,在昏暗的夜幕中,一个黑色影子紧紧贴在身后包裹着自己,但那并不是幻影。陌生人裹着曳地的长披风,风帽拉得很低。
“怎么?”莱涅警觉地说,既在询问前方的火光又在询问面前的陌生人。
“你有兴趣的话,不如看个究竟吧。”
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悄接近那堆在开阔地带升起的篝火。那些人显然是在流浪,男男女女遮蔽御寒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寒酸至极。但是他们围坐在一起烤着火,柴堆噼啪作响,那些疲惫肮脏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神采。一个老人站起来,用陌生的语言起头,带领着他们举起双手,唱起调子简单的歌来,姿态神情很像是一首赞美诗,但并不是拉丁文。莱涅观察着这些神秘的流浪者,琢磨了一会才辨认出他们使用的是捷克语。在歌声里他们分享着掰开的饼,同时用一个杯子喝酒。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些内容,那些方式,他只是在落满灰尘的羊皮纸线装书上读到过,那本书的名字给他的印象却很深――《论异端之绝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