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典狱司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裴长意决定了的事,所有人都不会问,只会实行。
并非是强权压制,而是无条件的信任。
只要是裴长意做出的决定,哪怕他们再不理解,也定是有他的道理。
内堂只剩下裴长意一人,他长身玉立地站着,身上有一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
他看着窗外,眸底晦暗不明。
深夜的典狱司大牢,被一层厚重的黑暗所笼罩。
月光勉强穿透稀疏的云层,却只能在地面上撒下斑驳的银白,无法完全驱散这里理的阴森与压抑。
大牢的铁门紧闭,门上的铁钉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宛如巨兽的獠牙,让人望而生畏。
男人席地而坐,抬起头感受着月光洒在脸上的感觉,哪怕是深夜,他也睡不着。
在这个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的地方,黑夜和白昼仿佛失去了意义。
让人无法忍受却又无法逃避。
陆遮根本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头发凌乱地覆在原本清俊的脸上,他几乎不记得自己的长相。
伸出手,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瘦骨嶙峋的手指。
他此刻的样子,分明像鬼,多过像人。
牢房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狱卒用佩剑敲击着铁门,冷声说道,
“陆遮,有人要见你。”
第176章 唯有念着她,才能活过来。
典狱司的审讯室,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四壁由厚重的石砖砌成,缝隙间似乎还渗出丝丝寒意,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定,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而压抑的空间。
陆遮身上穿着囚衣,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缓缓地走进审讯室。
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自从那位青黛姑娘死在他面前,审讯室就无数次地出现在他面前,梦中。
裴长意掌管的典狱司并不会对犯人用私刑,可他们还是有无数种搓磨人内心的法子,来逼你认罪。
唯有击穿犯人的内心,才有可能让他们认罪。
这一点逻辑没错,可对于无辜之人来说,实在难熬。
带他过来的狱卒说得是有人要见他,不知又是哪里来的大人,想要继续问此案的详情。
陆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充满着苦涩和嘲讽。
案子审了又审,问了又问,每一个细节,连审讯室的石砖都快记住了。
他脚上有镣铐,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走地沉重。
带他走进审讯室内,见正中间摆了一张极为舒适的太师椅。
上头的男人坐得并不端正。
有些散漫又舒适地半靠在太师椅上,往常来审讯他的典狱司大人,不会如此。
他一身镶金锦袍,名贵黑靴踩在脚下。
那张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神明俊朗,矜傲得让人过目不忘。
典狱司也不会有如此张扬的大人。
那男人看着陆遮走进来,亦是在打量他。
长发覆在面上,仍依稀可见脏污之下,那张曾经英俊不凡的脸。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细看眉眼,精致地像画。肤色白得仿若是涂了铅粉,却又不带丝毫女气。
此刻他穿着典狱司的囚衣,满身镣铐,却还是让人禁不住想到覆着白雪的寒松。
御史门客里,陆遮十分出名,不止才华横溢,更是清风朗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是一场无声的对话。
身后的狱卒压着陆遮跪下,“放肆,见了太子殿下,竟敢不跪?”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陆遮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开口,心头漫过几丝疑惑。
他隐约偷听到了一些秘密,自然也知道背后要害他的是何人。
太子若是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