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见她反应平淡,又道:“恐怕是为了陈军长的事来的,昨个我听后厨的人嚼舌头,又说是门卫那里听见的,陈军长和他父亲的死有干系。”
盛怀初不肯讲的,原来是这样的事,尹芝手上的勺子一顿,半晌才道:“这不是小事,没凭没据的,不要乱传。”
“我哪里指望想这种事是真的,不论怎样总是亲爹,想想便怕人,但愿不是真的,只是好像还有人证呢。”
刘妈想着尹芝前几天夜里未归,衣裳也换过了,正打算借此机会问问,却听阿怜的脚步声近了,只得闭上嘴,收了粥碗出去:“我去看看兜兜。”
电话铃响了,尹芝要下床去接,已被阿怜抢了先,盛怀初已认出这个女仆人的声音,前几次一说出自己的名字,便被挂断了,这回索性不出声了。
“喂,喂……” 阿怜懊恼道:“不知道什么人恶作剧,一天打好几回,我看把电话搁起来,叫他打不过来才好。”
“你放着,下次我来接。” 尹芝隐约猜到是谁,有点心虚,还是吩咐她道:“万一是要紧事,不要耽搁了。”
阿怜嘴上应着,还是放心不下,一直留意着电话,等到下午电话来了又抢着去接,这一回倒是个女人的声音,说是尹芝的朋友,听说她大病初愈,只留下了名字和一个西餐厅的地址,道是她们一起去过的,约她三天后见面。
那女人的名字尹芝不认得,饭店倒是有几分耳熟,仔细一回想,正是她和盛怀初重逢的地方。
从这一时起,她脑中的念头,五分钟便要换一次,一颗心似在火上烤似的,果真又病了下去。
陈季棠惹上的麻烦也许真的很大,经夫人和盛怀兰合力,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不去,一切难题都不会有转机,去了,这一辈子都要和他纠缠不休。
华懋饭店那天晚上,她不是自愿的,可这一回,脚却是长在她自己身上的。
盛怀初在等她自己回到他身边来,唯有这个法子了。他早犯了罪了,他们重逢的那天起便注定如此,恐怕只有等她和自己一样,也犯下背德的罪行,才能心甘情愿留下来吧。
也许是天意,尹芝的病到了约定的日子便突然好了。送来的饭她吃了不少,下午精神不错,陪着兜兜玩了一阵,傍晚的时候,回房换了衣裳。
阿怜收着案上的报纸,惊奇道:“刚病好,出去仔细又受凉。” 她不识几个字,自然看不懂摊开的那页,写的正是自家军长弑父的大新闻。
“拿条披肩给我。”
“是去见前几日打了电话来的那个女朋友吧,我让阮九同准备车。” 阿怜见她衣裳穿得素,特意翻了件颜色鲜亮的披肩递过去。
“嗯,” 尹芝把手表套在腕子上:“让阮九同歇着吧,他这几日一直在打听消息。”
??128. 掷果分香 · 碗匙
与上回冷清的样子大不相同,餐厅里几乎客满了。
礼拜五的晚上,有爵士乐演出,弹钢琴吹小号的是白人,其余几个黑皮肤,尤其弹班卓琴的那个,头发都花白了,领结系得松垮,弹了一半从椅子上起身,跨起一只脚,很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
台下昏暗,每张圆桌上点一盏蜡烛灯,只照得见杯盘,观众谁也看不清谁,陶醉的陶醉,暧昧的暧昧,亦很自在。
尹芝一进门,领班便认出她来,朝那迎客的侍应生摆摆手,亲自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