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经夫人闻言一愣:“杭州?你不是去过许多次了。”
经晚颐看着她的脸色又道:“杭州是母亲的故里,去再多次不嫌多,我幼时在杭州住过一阵,也还想再回去看看呢。”
经夫人明白过来,这大概是为迁就盛怀初繁忙的日程才改选的杭州,听女儿这样说,一时无话。
蜜月去哪里,盛怀初并不在意,这会儿看着经晚颐游说母亲,才明白她前几日提出来去杭州的因由,于是道:“夫人若是觉得不妥,按着原计划去香港也好,船票不必担心,便是临行前一日决定要走,也是有的。”
经夫人见他大度表态,也只得道:“你们自己的事,便自己定吧,我老管这管那,也不成样。”
盛怀兰见她有些赌气的模样,转圜道:“夫人说得哪里话,晚颐嫁过来,上头也没个长辈,我这个做姐姐的,又粗枝大叶,还不得靠夫人多参谋帮衬着?”
恰好这时候赵妈过来请他们入席,这蜜月的话题便也放过一边。
席上女人们继续谈论婚礼的细节,里昂定制的蕾丝礼服什么时候送到,哪家花店的花,哪家铺子的喜饼,哪个酒庄的酒,几代人的生活经验与社会交际,都在这一刻派上用场,只为了无比华美,耐人回味的一场盛会。
经家几个年少一点的女孩儿艳羡地听着,仿佛那也是她们的将来,可以憧憬到天荒地老,直到自己也嫁人的那天。
男人们起先还参与几句,后来便意兴阑珊。
也不怪他们心不在焉,时局并不好。
经老爷道:“张朝宗这个混账,前些年在南京败了,把英国人搅进来,闹了那么一场,如今回去济南,又和日本人勾搭上了!”
其实与日本人勾搭上的是东北的唐老帅,当时为了牵制南军北上,不惜派人去东京游说,请田中内阁以保护侨民为由,在山东加驻军队,想要与南方政府划江而治。
经老爷绝口不提唐老帅,一来他已被日本人炸死了,死者为尊,不好落井下石,二来自己也曾审时度势,想过将女儿嫁给老帅的儿子唐叔覃,当着盛怀初的面,自然不愿提起。
陈季楠这两年颇有长进,对着这一班扶他上位的长辈,侃侃而谈:“张朝宗这个莽夫,大字不识几个,当外国人的狗,倒有一套。”
盛怀初蹙起眉头,看他一眼,轻敌向来是大忌,却也不好当面驳他,只捡些实际的事来说:“张朝宗手下的那些俄国白军在俄国内战中对抗苏联红军的政治运动及其军队,主要由支持沙皇的保皇党和自由主义者等反布尔什维克势力组成。流亡者经常分为自由派和较保守派。有些人希望恢复罗曼诺夫王朝,有些希望在俄罗斯组建真正的宪政民主共和国。部分流落到中国,充当各军阀的雇佣军。最是骁勇,人数不多,硬取虽然能赢,但我们也得折损不少,不知督军怎么想?”
他这话虽是问陈季楠,但众所周知,在山东领兵打仗的都是陈季棠的部下。
只听陈季楠道:“那些白俄毛子当真那么厉害?”
盛怀初无奈笑笑:“连日本人也吃过他们的大亏,不然怎么恨他们成那样,季棠,你说是不是?”
陈季棠的腿伤就是拜张朝宗手下的俄国白军所赐,若是没有忠心的老部下将他抬回壕沟里,恐怕命也没了。他把烟盒与糖盒轮流交叠,最后抽出一根烟来闻了闻。
“我看不要真的动手,趁日本人来之前,紧急调人去,先围城,再派个与张朝宗相熟的人去劝降,他爱临阵倒戈是出了名的……张朝宗降了,我们没开火,日本人要保护侨民的说辞也站不住脚了,船舰只得开回去。”
陈季楠不以为意:“大哥怕了么,若真能动动嘴皮子了事,还要养那么多兵做什么?我们美械不多,装备上的确不如,但是人多,十个打一个也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