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已很叫她主子埋怨了。
菊氏面上已无血色。她甚至已经觉不出痛了,只觉得身上渐冷。福宫虽有参汤吊命,却无止血药材,可她已有血崩之势了。
鲜血溅落。
她听到了那颗不属于她的、心的跳动声,那本该刺入她心脏的利刃,深深地陷在小锦的背部,血色氤氲。
“小……”
“嘘——”
小锦望着她。他舒展开了眉头,似乎是想叫她放心。火光漫开,他竟学着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阿姊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怎么还在哭鼻子呢……”
一股暖流向下涌去。
火光淡去,灯影重重。她伸出手去,立时有人握住,却不是她此刻念着的那个人。
“小、锦……”
她虽说不出话来,手上的比划却易分辨。那扑上来握住她手的淑夫人虽没头脑惯了,但也知她此时再经不得刺激,只哄她道:
“陛下旗开得胜,不日便起驾回銮,元夫人,到时候都会好起来的……”
正在推腹的医女听了这话,手上一顿。她已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可菊氏为逆贼玷辱,致使胎位不正,如今命悬一线——明明是那样周全的准备,却因宫正司的杨氏临阵倒戈,置菊氏于万劫不复。
若不是主子下了闲棋……
医女按捺住心中的怨怼,却又止不住地替主子委屈,即便陛下识人不清,菊氏最挂念的,却依然是那个不能护她周全的陛下。
“……”
冰凉的触感。医女抬起头,菊氏将她的手掌翻了过来,在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德……”
余下的字已不必再写。医女不敢停下推腹的动作,只放柔了声音,道:
“主子和小皇子都安好,元夫人珍重自身,生下孩儿,来日可期……”
那“可期”二字还未出口,菊氏的面容便扭曲起来。医女向下看,那粉嫩嫩的脸蛋已滑出了产道——婴孩的啼哭声响起,驱散了笼罩着禁城的这片死寂。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围上前去,淑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对菊氏道:
“恭喜元夫人,是个小公主呢……”
?
菊氏侧卧在床上,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小女儿。因着陛下的缘故,她是第一回亲自给自己的孩子哺乳。为母的天性叫她又喜又悲——她是这样疼爱这个小女儿,却也知道离别在即了。
鲜血汨汨地从她的腿间流出,华贵的锦衾被染红。淑夫人低下头,默默地啜泣起来。福宫的宫人们一边劝着主子,一边也为着这场宫变后、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感伤。
“娘娘,还是把汤药喝了吧……”
淑夫人抬起头。那医女倒是个仁心的,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却仍服侍菊氏用完了最后一盅汤药。她看着如纸人般、毫无血色的菊氏,想起听说的、自她入宫以来受到的磋磨,又落下泪来。
“咳、咳——”
菊氏已无气力抱起呛奶的小女儿。医女见状,连忙放下药盅,回身抱起婴孩,将其翻过身去,轻轻地拍起背部,襁褓散开,露出了婴孩圆润润的臀部——
在那臀尖之上,竟有一点嫣红的、如花朵般的胎记。
“像桃花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会是个好意头呢…”
医女看向了菊氏。
菊氏看着她的小女儿。她艰难地抬起手,轻柔地抚过那抹胎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阿桃这个名字,只是来自于她家院里种的一颗桃树,因为是女儿的缘故,她就被随便地取了这个名字。
她半生辛苦,只愿她所遭受的灾厄,不再降临到她的女儿身上——然而,这也只是镜花水月空怅望。夜色中,一枚焰火凌空绽放;而一墙之外,梦魇般的唱喏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
“皇、皇后娘娘,元夫人,不,菊氏,她、她刚刚生产,还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