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州呢,目前是这么个状况。
裴循之说是执掌三?州,但?其?实大本营还?是从?州,剩下两个不算州,应该叫带了点竞州的京畿和京城内部?。
这俩地政治和经济上十分重要,但?毕竟还?有中?枢机构在,中?枢机构里还?有他哥在,他就?是替哥担个名,避免裴厚之头顶上出现诸如“风暴降生丹妮莉丝”这种一口气读不下来的超长头衔。
是以从州被吃掉小一半这件事,对裴循之来说算个沉重的打击。
虽然这样,他反扑的可能性还?是比之前淡河方遇到的敌人小多了,原因无他,朝廷都没出兵他哪舍得出兵,现在整个朝廷就?是四?处抓冤大头,谁冒头谁头大。
裴循之自己地里还?有个瑜川王,虽说瞎吧,好?歹也是王,还?是自己女婿,供在那里多少也是尊佛,指不定哪天就?会跳墙。再加上损失一半土地之后税也少了粮也少了,百姓寻思寻思可能还?跑了,他才不想主动找事。
所以?去从?州理论上是不太危险的。
不过理论归理论,鸦鸦要是想去从?州,那嬴寒山绝对得跟着。
嬴寒山和嬴鸦鸦要是一起走,那裴纪堂留在这里就?只有吃武将们眼刀的份,所以?他也得去。
到时?候三?个人在淡河屁股还?没坐热就?一起浩浩荡荡往北走,朝廷看了都死了,淡河这群人看了也死了。
那就?只能把嬴鸦鸦留下,嬴寒山留下,他一个人走。
从?州北被叫“雪窝”,极言其?冬日雪骤,南边因为冬天在山的背风,反而?雪下得少,官道旁光秃秃的,露出些枯草下的地皮来。
它很难看,也不难看,难看在冬天里没有白雪覆盖,土地就?像害了瘌痢一样斑驳,不难看在土就?是土,里面没有折断的兵戈,也没有已经腐烂到一半的尸骨。
这里已经有一季没有兵祸。
裴纪堂坐在马车里,不时?撩开帘子向外看看他是真没来过从?州的,虽然长了一副八尺之身?,但?他从?小到大都在淡河生活,是个地道的南方人。
在北边那群人眼里这里自然不能算北,在裴纪堂这个“南貉”看来已经挺不靠南边。北来投靠淡河军的流民使用的乡音在这里越来越普遍,一种与沉州截然不同的氛围正?在缓慢渗透。
这氛围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他不怎么听人说北方的事情,在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嬴鸦鸦和嬴寒山也没接触过多少北方人,但?他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好?像在许久之前他曾经在这里生活,那些记忆模糊不清,像是一阵纱一样轻柔的歌声,从?他的眉心掠过消弭。
在进入从?州境内第二天夜里,裴纪堂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一切都斑斑驳驳,好?像一张被雨淋过的画,色彩尽在纸上晕开,变成一个一个泪痕似的点。
在这些晃动的颜色中?,有一抹青色带着轮廓,她像一支竹,像一枚孤零零的青瓷美人瓶,乌发从?这一抹青上垂下,发丝后是苍白带泪的脸。
那是一位年轻的歌伎,裴纪堂没见过她,也看不清楚她的脸。他只能看到她抱着一个红漆食盒,盒中?传来婴儿的哭声。
那个歌伎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有血从?她五官不清的脸上落下来。她开始咳嗽,开始急促地喘息,但?仍旧紧紧抱着食盒。
终于,这个影子走到裴纪堂面前,伸出一只颤颤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我儿,已经成人了。
裴纪堂被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一只青色的草蛉自他发间飞起,颤颤地飞出马车的窗户。
他怔愣地看着那小东西消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空荡荡的钝痛。
鸦鸦的母亲埋在从?州南的一片山里。
那位叫叶萱的女公子本来不应当长眠此处,她是招赘女,应该安葬在京城的叶家祖坟里,等着丈夫百年之后和她合葬。
但?她没有回去,嬴鸦鸦说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