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1 / 2)

起初非常小,夹杂着些树叶尘土之类的东西?,在两道墙壁之间打旋。

如果没人走过,也没什么东西干扰,它就逐渐变大,再?变大,变成飞沙走石的一团,卷走谁家晾在树枝旁的衣衫被?褥,乃至折断树枝,掀翻屋瓦。

嬴鸦鸦听到?墙外喃喃的咒骂声,那或许是哪个小吏在骂不用心的随从。

“叫你扎起来!扎起来!”他说,“当这是竹简吗?新?纸多么贵!全?叫风吹去塘里了!”

很快那骂声就弱了,像是被?什么堵了回去。

“噤声呀!不?知道这院子?里是哪位贵人吗?你还嚷嚷纸进水塘,我看你该进水塘才是。”

周围再?度归于?寂静,只有岸前长明灯的灯火发出幻听一样的沙沙声,嬴鸦鸦收回目光,靠着供灯的桌案坐下去。

逝者供于?庙宇,生?者供于?几案。两盏长明灯像两只噙泪的眼,既不?完全?合上,也不?全?然张开?。从苌濯离开?那天起这两盏灯就点起来了,一直到?今天。

阿姊如果看到?了,会说她的吧?她记得阿姊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也一点也不?喜欢别人把?她当作神仙看。

嬴鸦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它在胸腔里变成一声微弱的呜咽。她蜷起身,把?额头靠在桌角上。

阿姊,苌军师,你们快点回来骂我吧。

那阵微弱的风又翻卷起来,它跟着一辆自南而来的马车,徘徊着路过寂静的墙壁,一路的尘埃直直朝着淡河府而去。

这架马车与上一架造访这里的马车很像,但这次从上面下来的不?是头戴巧士官的黄门。

一位头戴进贤冠,簪笔,着官衣的年轻使者目不?斜视地落地,既不?像是上次那位天使一样脚未落地就用眼睛去寻贿赂,也不?清一清嗓子?,暗示周围人该给他支起这样的棚子?,奉一杯茶润润喉咙。

“臧、沉州协领刺史裴纪堂接旨。”

没有零零散散看热闹的同袍,没有磨蹭了半天终于?从院子?里出来的那位女?将,裴纪堂的官衣外套了一件毛镶领的大氅,他站在那里,好像一尊披锦的玉像。

“臣裴纪堂接旨。”

圣旨被?使者捧在手里,顿了一顿,又顿了一顿,没有展开?

“裴刺史,”他说,“只你一人听旨吗?”

裴纪堂抬起头来,风吹动着镶领的毛皮,也吹动着他鬓角散下来的发丝。他肃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使者的脸,沉下语气:“此旨是宣与裴某,还是另有旨意宣与他人?”

“只宣与刺史。”他说,“但圣上有命,兹事体大,令淡河府众咸至此地听旨。”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那使者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钉在了自己脸上。

从刚刚开?始,他就刻意回避与眼前这人对视。像,太?像了,简直像得让人生?出恐怖来。他是个年轻士子?,未曾见过裴相年轻而未蓄须的样子?,但当他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这人的一瞬,只觉得像是某种带着压迫感的幻影在此地复现。

一个年轻的裴厚之就站在这里。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裴相并不?用这种眼神看人。那衰老的权臣总有些不?知真假的和蔼笑?容,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难以看清楚神色。

权臣们很喜欢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人,但裴厚之还要不?同一些。若是一错眼,向着他眯起来的那双眼睛望进去,就会惊讶地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人喜欢钱,喜欢权,喜欢名,喜欢拨弄他人,欲望外露得太?明显就要用故作高深的表情伪装。但谁也看不?出裴相喜欢什么,这帝国如今掌握着最高权柄的人像个玩厌了手里器物的稚童,对一切都露出观火的神色。

裴纪堂不?是。

他的眼睛里有紧张,有怒火,有隐隐的担忧,几乎能从这道锐利的眼光里摹出一个人来,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接下这道封侯的圣旨,在众人之中?,他尤其?不?想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