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惊风,从高处射落,割断数根荆棘,散作黄沙。
女子瞪向高空,一眼锁定风沙中的步琛。她眼中魔气汹涌,背后荆棘张牙舞爪刺向空中之人。
那荆棘极为灵活,步琛一连三剑都未射中,恰此时正殿房梁忽斜支出一颗松木,挡住荆棘去路,荆棘的躲闪空间骤减,这才被惊风箭射落。
女子失了一半荆棘,力量稍弱,挡在冥蝶剑下的荆棘又被下压几分。赤金色的剑悬于她额前半寸许之处,灼热的金焰烧燎着她腐化的皮肤,从青紫变作炭黑色。
“是谁在背后助你?”霍唯寒声道,“说出来,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妾身听不懂仙长何意。”女子的嗓音仍是柔柔的,不像是身临险境,更像是情人私语。
冥蝶剑又压下一分,霍唯厉声问道:“你与力言尊者有何关联?”
“这尊号,妾身闻所未闻。”女子一笑,转念又缓缓道,“不过,百年前曾有个孩子来姑媱山拜我为师,妾身便教了他些东西。”
霍唯接着逼问道:“你还将力言术传给过何人?”
女子不答,仍是笑意盈盈道:“仙长这般在意妾身的微末伎俩,只怕是在那孩子身上,吃了不少苦头罢。”
霍唯眸光戾气愈浓,咬牙念道:“无赦。”
赤红的剑锋金芒爆闪,巨大的金焰蝶破茧而出,挥动双翼裹挟向女子。
她背后黑荆棘蜂涌而出,接住那金焰蝶,来一招金蝉脱壳之术。她拥着城主滚下阶矶,将他护在身下,回首看向霍唯。
黑荆棘在金焰蝶翼中烧为灰烬,去势不减,落于玉白阶矶之上,犹不熄灭,将所触及的一切,无论木石沙土,皆吞入烈焰之中。
宫内但闻烈火焚烧之声,宫外通衢上人声鼎沸,不断有“走水了!”“快救火!”此类呼声传来。
穆清嘉以凝露符扑灭蔓延向宫外的烈火,眉心微蹙。
他知道,师弟是真的怒了。而这一切,都与那名唤力言尊者的魔修有关,也与力言术的源头,这名神秘的女魔修有关。
但他心生疑窦:于青丘山时,那名意欲盗走狐仙的魔修身有五彩之色,除了笼罩在外的灰色雾气,几乎与普通修士没有差别。
然而眼前这名魔修,之前是凡人的白色,身份败露后却是浓郁的黑。
那意味着,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五行灵气,有的只是纯粹的魔气。
石矶之下,女子后背的烧伤深可见骨,紧随其后的又是接连惊风三箭,分别将她的双腿与右臂钉入青石板。
她仍然面色平静,刚欲拔去手臂上的沙箭,忽觉喉头一凉。
女子缓缓垂眸,只见一柄折扇抵在她喉头,折扇的另一端,是城主的手。
她注视着城主,注视着这个一直以来温和地喊她作“媛儿”的男人。
“你是何人?”男人颤抖却坚定地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媛儿!?”
女子怔然,张口却无言。
又是一箭射来,将她抬在半空的左臂也钉死在地砖上。
女子清了清嗓子,喉头却发出哽咽的声音。她像从前很多次那般,对书生轻声唱道:“君休要疑惑不定,莫辜负奴的真情……”
那是聂小倩的唱词,也是她最爱的一曲戏。尽管到如斯绝境,她的唱腔依然曼妙婉转,闻之动人心魄。
“你不是她。”城主抵在她喉间的折扇不住颤抖,“她从不会待我这般温和,也不会这般看我。”
他注视女子漆黑一片的眼眸,仿佛从中看到了过往。
“初次在戏台上见她时,我心中便想,缘何她身份那般卑贱,却能活得如此恣意快活?”他颤声道,“于是我娶了她。媛儿身份尊贵,我却再从她眼中也找不到从前那份快活。我知道她是怨我的。”
“她被害死了。被我,和这城主宫害死了。”他眼神专注,“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将她带回来,让她重新开始一次生命。”
他内心深处知晓,自己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