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七八人合抱才能团团围住的镂雕巨柱矗立在四方,其中一点悬在空中的幽蓝圣火熊熊燃烧着,几缕青烟拼凑成一顶融动的罩子漂浮于上方。
甫一此地,浮在心头的种种思绪悉数烟消云散,云殊华挺直背脊,眸光越过高低不平的石林向练兵场中心。
各域弟子皆衣着整齐地侯在练兵场前,恭敬低首,等待仙宗发号施令。
云殊华拂了拂衣袍,将褶皱一点点展平,作势要往人群当中后,身后的小侍焦急喊住他:云师叔,几位域主大人正在通天浮塔上等您,请您移步。
通天浮塔?云殊华转过身,这才回过神来,原是我走错了,请您带个路吧。
随侍将他径直带过练兵场,在一座巨大的蟒首铜门前停下来。
云殊华仰头看去,兽衔珠八角檐踏着排浪般的青色砖瓦涌向天际,其色晦暗,其势威严,站在巍峨的高塔之下,让人无端感觉到浓浓的压抑感。
沈仙宗与其他三位域主就在二层塔上等着您,还请云师叔移驾。
有劳。
云殊华撩开下摆,随着层层回旋的石阶向上走,墙上吊挂的烛火随着他的步子忽明忽暗地闪烁,越往上走,视线慢慢开阔起来。
瞧瞧是谁来了。
沈棠离的声音响起。
既然殊华已到,仙宗大人可以宣布大比开始了。
云殊华欠了欠身,对着观景台上的众人愧疚道:晚辈来迟,在这里给各位域主大人赔个不是。
无妨,来了便好,沈棠离温声道,殊华快快入座,不必行礼。
云殊华颔首,走到观景台前,这才发现五把镶玉檀木座椅中,自南向北第二个位置正好空了出来。
一旁是代域主之职前来坐镇的南域弟子,另一边则是沈棠离。
五人站在高台之上,睥睨着下方黑压压的人。云殊华看不清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却感觉人群中有道视线紧紧盯着他。
待到仔细向下方瞧去,那道视线又像是消失了。
云殊华收回眸光,在为首一排弟子打量一圈,恰好同人群中的紫衣少年对上眼神。
江澍晚穿着一身轻巧利落的常服,脚踩一双短勒乌皮靴,远远瞧上去神采飞扬,像个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公子,比之先前在玉逍宫神色轻松许多。
云殊华遥遥对着他笑了笑,那笑意并不明显,却足够让江澍晚看清。
待到落座之时,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心跳一窒,险些当着无数弟子的面摔倒。
就在这时,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扶住了云殊华,及时防止了他当众出丑的可能。
疏远而关切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云师叔,小心身下。
云殊华转头看去,却见扶着自己的是南域那名年轻弟子。
这里未铺绒毯,是有些容易滑倒,不过既是替东域坐上这个位置,还需多多注意些,千万不要让人抓了把柄。
多谢。云殊华仓皇掩饰摇晃地身形,背后已出了一层细薄的冷汗。
入座后,他才发现砖石地面上并无任何绊脚的赘物,方才只不过是不慎踩到了委地的衣角。
好吧,确实是有点丢人。
这也不能怪他,实是今日穿的冠服有些繁琐,且不说厚重的丝织底袍并不像平时贴身的棉质衣物那般舒适,单说那穿在内层的朝裙,就已经让人行走困难了。
云殊华外袍绢着青表朱里的仙鹤,袖口各缀着两只东珠,金线勾勒的花纹绣在领口处,层层叠叠的前襟压得人呼吸不畅。
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还未行冠礼,自然不能将往年各域大比时的制备的所有衣饰安放在他身上。是以今日他将长发簪在脑后,其上点着一只火红的朱雀,拿在手中很有分量,戴在脑后坠得人发根隐隐作痛。
再观其他几位域主,也都是差不多的制式,一个个正襟危坐,面色怡然。
咚,咚,咚
擂鼓声声,兵场上的比试号令敲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