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景梵见他紧张的小表情,不由得勾了勾唇,徒儿无须担心,为师只站在屋中瞧瞧,不会有事。
云殊华不敢忤逆师尊的意思,只得扶着他向后屋走去。
后院如同雪窖,处处银装素裹,师徒二人对弈过的石桌铺着厚厚一层雪粉,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映得墨蓝色的天空泛出浅白,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云殊华目光落到那一条湍溪之上,低语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果真是有一番道理,若是星筑中的镜湖落了大雪,恐早已将池中的莲花埋了。
景梵听罢,声线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小华若是更爱活水,来日回了东域,便让惊鹤给你凿一条,何至于拉镜湖做背。
云殊华脸上一红,半是试探半是期待地问:师尊,那我们很快便能回去了吗?
景梵眉目舒展开来,哑声道:自然。
观师尊神色如常,并无半点不对,云殊华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他视线流转,又瞟到天幕之上,抱憾道:今日天上有云,瞧不到星星,师尊若是看不到什么好风景,便回去早些歇息吧,夜风又凉又急,您最吹不得冷风。
景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应道:徒儿说的是,今夜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的。
就如同数年前的那夜一般。
云殊华陪着他无言地吹了会寒风,隐约觉得师尊似乎在想事情。
他心思颇敏锐,转瞬间便猜出个门道来,小心翼翼问:师尊是在睹景思人?
犹记得上元节那晚师尊同他说的话,想来他与救命恩人相遇那夜,也应当是这般天寒地冻的雪夜。
景梵坦然道:小华聪慧。
云殊华知道此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继续默默陪伴,待到斗转星移,景梵的手臂变得冰凉时,才开口道:聚散终有时,那位高人此刻定已得道圆满,师尊心中不必太过挂念。
再者,徒儿也会观星的,日后师尊若是缺人一同赏夜,徒儿自当顶上这个空缺。
景梵眸色淡淡的,面上也无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应道:小华这句话,为师记下了。
说是挂念倒也算不上,此前刚入主东域之时,也曾起过寻人的心思,时过境迁,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与那人只有一面之缘,若不是遇到云殊华,便也早就忘记那人长成什么模样。说到底,除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感念,他对那人无半分情愫,即便将人寻到了,除了报恩也无其他的想法。
倒不如将此前尘事忘却为好。
良久,景梵沉声道:小华,我们回去。
云殊华应下,关合屋门那一瞬,他对着天空中那颗永不会被湮没的北斗许愿,希望师尊的救命恩人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也但愿两人能有重逢的缘分。
屋中叫冷气裹挟一番,温度有些低,远远的,云殊华听见景梵的闷咳声,心中一揪,快步上去将他扶坐到床榻上。
师尊稍作等候,徒儿烧些热水与炭丝,今夜恐怕会更冷,您定要盖得严实一些。
景梵将手垂下,抬眸道:小华将被衾给了我,今晚要怎么睡?
云殊华怔了怔,道:此处应当还有多余的棉被,徒儿连夜收拾一床出来即可。
实在不行便去隔壁邻居家借了,左右不过挨一顿骂的事。
哦?景梵挑眉,这样的雪天,你盖那种潮湿的棉被,大约也睡不着。
不如小华与我睡在一处,屋中烧了炭丝,也不至于受冷。
睡在一处?
这,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云殊华顿时有些局促,他耳侧悄然爬上一抹绯红,随即有些不安地四处打量。
好在屋中还有一处小塌,这让他放下心来。
那徒儿便睡在那处小塌好了。
他紧张地指了指不远处,手脚并用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站到景梵跟前。
却不料脚下正好踩中自床铺垂下的绒毯,当即向前一滑,奔着男人的怀中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