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别装了,人都走了。”

鼾声停了。

柳承雍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看门口,见文友峰真的不在了,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活动了下身子:

“这些后生晚辈,一个个都想得太多,世上哪有谁也不得罪就能做了官的?就算得挑人得罪,也不能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

手里的茶杯已经温了,他放在一旁。

“咱们这个皇太女殿下倒是很有意思,从前做公主的时候她就喜欢躲在陛下的后面,后面夺嫡,她又躲在了几位皇子和江家、皇后的后面,我本以为她是个只会玩弄权术的,没想到,赈灾要钱,朔北要钱,她就敢跟陛下直接硬碰硬,还真有几分古今第一女帝的气魄了。”

柳承雍的妻子姓上官,见他乐颠颠地点评了这个点评那个,将茶盘上的药放在了他的手边。

“听你的意思,要不是你马上要告老还乡,你还想着跟咱们这位皇太女也去打拼一番事业?”

“那也不是。”柳承雍连忙摇头,将药碗端了起来,“宦海沉浮这许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不管到谁手里,咱们这些管钱的,总是头发掉的最快的。”

摸摸头上的寥寥几根发丝,他叹了口气,摩挲了下手里的药碗。

“我就是觉得……在皇太女手下做事,应是比旁人那儿都有意思。”

文友峰从柳承雍家里赶回到户部,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侍郎大人,陛下传了旨意过来,修皇陵一事暂停。”

拿过圣旨看了一眼,文友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陛下的意思是,虽然暂停,可也不能真停了,七千多的役夫每日口粮……”小太监字字句句说的才是陛下的真意。

不把役夫放回去,这不还是得继续修皇陵么?

总不能每天白养了七千多张嘴呀!这账怎么做?这钱怎么出?这不是要他们整个户部替陛下提裤子擦屁股?

小太监走了,文友峰用力抹了下自己的脸。

还没等他喘口气儿,又有人跑了过来。

“侍郎大人,詹事府的少詹事楚大人来了。”

这又是要做什么幺蛾子?难道这一天还没过去,太女殿下就又做了一个梦吗?!

文质彬彬的楚少詹事长相温雅,笑容和气,可见在詹事府的日子过得不错,从前有些清白的脸色都养回了好气血。

坐在椅子上,他缓声说:

“文侍郎,听闻詹事府要从六部拿案卷文书都得提前递条子,下官就是来送条子的。”

文友峰看见条子上“皇陵历年账目全套”几个字,再看一眼盖在上面的太女印信,眼前猛地一黑。

陛下要封内帑,查账。

皇太女要停修皇陵,查账。

父女二人捉对厮杀,到最后倒霉的都在他们户部!

在六部属官们的围观之下,太女府少詹事楚平野带了太女府的上百亲卫押走了十几车的皇陵账簿。

一直扶着门框才让自己站稳的户部侍郎文友峰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就几万两的赈灾银,他是抽什么风要用这个来为难太女殿下?!

有人在抽自己的耳光,有人在砸自己的杯子。

大正殿里砸了今天的第三个茶盏。

总管大太监吴福来跪在地上,小心地说:

“陛下,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皇帝陛下冷笑:

“保重?朕养了个好女儿!她这皇太女才当了几个月!她就敢停修朕的皇陵!再过几日,是不是她就要谋朝篡位?!”

这话吴福来可不敢接。

万俟礼在殿内来回走动,犹如一只困兽,片刻后,他问:

“皇后现下还在见那些外命妇么?”

吴福来心里一沉,生怕这时候皇帝陛下要去给皇后娘娘一个没脸。

帝后和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