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回。此事休要再提。”

“是。”李嬷嬷低头应下。

遥记周瑭刚送来侯府时,小娃娃瘦得皮包骨,老夫人一时心软,曾想过要亲自带在跟前养育。

只是老夫人曾随夫征战沙场,有铁血之气,脸上又显得凶,甫一抱周瑭起来,小娃娃就吓得哇哇大哭,不吃不睡,这才作罢。

这三年来,老夫人一直在暗中关照周瑭,这才没让小娃娃被生吞了去。

偏又碍着与芸娘怄气,碍着老侯爷的脾气,只能遮遮掩掩,不肯叫人瞧出来。

李嬷嬷一个外人瞧着,都替祖孙俩心酸着急。

外间小婢女来报:“三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已经在外头廊上候了大半个时辰了。”

老夫人呸地漱了口,蹬了鞋袜,翻身入榻,只留下一个愠怒的背影。

“让她候着去!也让她尝尝担惊受怕、挨冻挨饿的滋味儿!”

老夫人故意声大,姚氏听了,只觉浑身僵冷,心更如坠冰窟。

担惊受怕、挨冻挨饿……

莫非,是因为周瑭?

*

夜幕四合,一更已过。

夜空中雪花越飘越厚,在弄玉小筑的院角积成雪堆。

薛成璧持一柄枯树枝,在廊下练刀法。

他用的是左手,手腕枯瘦,动作徐缓,也并不优美。但一招一式都沉稳坚毅,蕴含着力量。

汤药入腹不过两个时辰,他尚在热症中。刚一能下床沾地,他就捡了粗树枝,练习老侯爷过寿时演示过的刀法。

薛成璧一下一下喘着气,额间溢出薄汗,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

他必须抓住每一秒,为自己博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这长廊离院墙最近,院墙就在他面前。若有人翻墙而入,定是第一时间要入他的眼。

薛成璧也不知道,自己选在这处练刀法,是否存了其他什么心思。

比如,等一个人。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更鼓声。

二更打过,寒风呼啸。冷寂的夜色里,薛成璧拧眉咳嗽数声,拭去额汗,转身便要回屋避风。

背后的院墙上,却传来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积雪的细微声响。

薛成璧脚步微顿。

他攥紧树枝,回过头去。

作者有话说:

公主:……我才没有等你来呢。小傲娇.jpg

轻功描写有参考网络。

6 第 6 章

◎软糯的小兔子生气了。◎

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冷白的院墙上,长出一只名叫周瑭的小雪团来。

薛成璧无声无息地后退一步,藏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静观默察。

小孩蹲在院墙上,似是有些怕高,踌躇半晌,不敢往下跳。

却不小心踩到了雪化结冰的地方,脚下一滑,摔下来,噗叽一声掉进了墙角厚实的雪堆里。

雪堆里有片刻安静。

不一会儿,摔懵的小孩从雪堆里冒出头来,小兔兔甩毛一样嘟噜噜一顿狂甩脑袋,又伸出小手,细细地掸去身上的积雪。

小鼻尖冻得通红,嘴唇抿紧,看起来是摔疼了、冻冷了。

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委屈的声响。

整理好自己,周瑭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扬起笑,迈开步子往厢房里走。

厢房里点了一盏油灯,薛成璧正盘膝坐在榻上,似乎并没看见刚才那一幕。

周瑭凑过来,吸溜一下,笑盈盈地唤他“二表兄”。

薛成璧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鼻子冻红了。”

周瑭摸摸红鼻尖,移开视线:“……夜里风大。”

其实那不是风吹红的,而是埋在雪堆底下冻红的。

他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从鼻尖红到了耳朵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