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惯地躲了躲,下一瞬又因颠簸而主动扒紧薛成璧的后背,与之紧密相贴。
暴雨下,黑漆漆的森林里,一切都是冰凉的、湿漉漉的,唯有从对方的身体,才能汲取到一丝温度。
就连挽在他膝弯间那向来冰冷的手掌,也在摩擦间生出了丝缕温暖。
不知不觉间,周瑭被冻得冰凉的肌肤,也泛起了些许热意,热得他神志昏沉。
回到翠雨居,郑嬷嬷往他滚烫的前额上一摸,才知那热意不是错觉。
又是游冰水又是淋雨,周瑭的热症来势汹汹。
刚把他安顿上.床榻,周瑭便掀开被子下来,想取他背回来的鱼篓。
“做什么?”薛成璧道,“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周瑭吸了一下鼻子:“我想给哥哥煲鱼汤吃。”
“病成这样,煲什么鱼汤?”郑嬷嬷恼道,“也怪我,就不该许你去钓鱼。谁知道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晨起天还是晴的,这么一会儿竟下起暴雨来。”
周瑭央求:“那嬷嬷可不可以帮我煲汤……”
“我还要照看你,哪还顾得上。”郑嬷嬷道。
薛成璧见他神色低落,道:“人我来照顾。您去忙吧。”
郑嬷嬷不赞同道:“明日便是秋闱了,这小祖宗身子骨好,风寒事小,二公子科考事大,怎能耽误了二公子温书赶考?”
薛成璧不紧不慢道:“不耽误。用过午饭我便启程。”
郑嬷嬷一叹。
明日便是秋闱,这段时间所有学子都在抓紧时间温书,能多看一行是一行,恨不得整个人钻进书卷里去。
也只有薛成璧,事事以周瑭为先,科举功名都成了次要的。
只可惜……
郑嬷嬷又是一叹,杀鱼煲汤、准备午饭去了。
薛成璧煎上了治风寒的药,回到榻边,见周瑭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他,盖在被窝下的脚丫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么一个小动作薛成璧便看了出来:“脚上有伤?我看看。”
周瑭含混地“唔”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待会让嬷嬷来处理吧。”
“我说了要照顾你。”薛成璧道。
他触向被角,见周瑭只是脸红,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抗拒,才慢慢掀起了被子。
周瑭的草鞋随他一起掉进寒潭里去了,他赤足走了一段路,虽然小心地避开了树枝,却还是被石子硌出了细小的伤痕。
薛成璧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这么不小心?”
“当时满心里想着赶回来,觉不出疼,生怕雨路难行,你就这么离开了……”周瑭带着鼻音的嗓子软绵绵的,“结果你没走,还来后山找我。”
他抱着被子笑:“哥哥真好。”
薛成璧眉宇微动,手上依旧很稳,轻轻挑出了周瑭足心里的一根木刺。
周瑭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指头蜷起,珠圆玉润地可爱。
薛成璧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无旁骛地给他的伤口上药。
“你不想我离开?”他忽问。
周瑭本能点头,很依赖地道:“嗯。”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像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屁孩,脸上赧然,使劲摇头:“不是不是!科举是哥哥的正事,我当然不想坏你的正事。就是...如果哥哥没吃到我亲手捉的鱼,我的祝福没有传达到的话,会觉得有点遗憾,嗯,就一点点。”
薛成璧道:“做些状元粥便罢了,为何亲自下水捉鱼?”
“哥哥本来就能状元及第,不吃粥也无妨。”周瑭道,“倒是听说考试艰辛,整整三日关在小黑屋里奋笔疾书,许多学子出来都要瘦一大圈。‘鱼’通‘余’,我想哥哥能快快答完卷子,有许多空余的时间用来睡大觉。”
薛成璧顿了顿,蓦然笑了。
周瑭很少能见他笑得这么好看,知道他是真的愉悦,高兴之余,又有些着恼:“睡大觉听起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