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十二岁的傅识沧,却又隐隐现出成年?傅兴山的特征。
看着他,岁月仿佛被压缩成片,将父子?两人的面貌重?叠在了一起,却那么和谐,毫无?冲突。
病房里,方?芮的眼神渐渐变得尖锐起来。
“你们走开!都走开!”她尖叫几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兴山……兴山哥,他……他……”方?芮慢慢抱住了自己,把脸埋在膝盖上。
门?口传来脚步声,安乐言慢慢走进了房间。
方?芮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样?子?很迷茫。
“你……你是兴山?”方?芮喃喃地说,“可你怎么……”
她抬起眼,专注地看着安乐言,颤抖的手?缓缓抬高,轻轻抚在安乐言的颧骨上。
那是安乐言脸上,最像傅兴山的部分。
“兴山,”方?芮困惑,“你变小了?”
“不,”安乐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在脸上轻轻擦了几下,再次呈现出少年?傅识沧的样?貌,“你认识我的。”
以如此具象的方?式,方?芮看着眼前的爱人渐渐变成了容貌相似的孩子?,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慢慢缓和。
含着奶香的柑橘味道缓缓从安乐言的手?心里散发开来,缓缓地,在房间里浮动?。
“你……”方?芮有一瞬间的失神。
安乐言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轻轻问,“您还记得那首歌吗?”
“什?么歌?”方?芮的神色依然怔忪。
“就是那首您经常唱给我听的摇篮曲。”
安乐言轻轻哼起了摇篮曲的开头?。
歌声轻柔,如同夏日里的微风,在房间里轻轻盘旋。
渐渐的,方?芮的声音加入了。
柔和的女声和男声相和,在淡淡的柑橘奶香中缓缓流淌。
歌声唱了很多很多遍,安乐言一直跟着她的节奏,用自己的声音耐心地陪伴着,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首摇篮曲。
小屋窗外,傅识沧怔怔地看着两人,目光柔和,眼前的场景仿佛穿越了时?光,让他回到那遥远的温馨中。
突然,他眼神一缩,几乎立刻就要冲进房间去,却被岩澍抓住。
房间里,方?芮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前面的安乐言。
尖锐的叫声刺穿宁静的空气,方?芮紧紧搂着安乐言的脖子?,口中叫出的却是:“兴山!”
她的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不可能的姿势,却将枕在她膝上的少年?胸腹以上护得严严实实。
她又回到了那个雨天,对面雪亮的车灯直直射入前方?的挡风玻璃,轿车急速右打,却又急急地拐向左边。
大雨被车灯晃得发亮,右侧的窄弯处,轿车在激烈的转弯中猛然撞上路边的违规占道的一辆大货。
激烈的撞击瞬间发生,方?芮护着儿子?,身体重?重?撞在一旁的车窗上。
玻璃碎成了漫天尖锐。
强烈的惯性撕扯着她的手?臂,傅识沧的身体从她的怀抱中脱落,她被狠狠甩出轿车,眼睁睁看着轿车的车头?被撞成一堆废铁。
大雨如一枝枝利箭,从天而落,将女人的身心都扎得千疮百孔。
丈夫和儿子?在那一刻都离她而去,伸出的双手?没能抓住任何一个。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只恨自己。
为什?么,是她活了下来?
惨烈的哭声终于从女人口中爆出,却迟来了十二年?。
安乐言缓缓从女人怀中挪出身体,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一只手?轻轻地在她清瘦的脊背上轻轻捋着,他又唱起了那首歌谣。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才慢慢停止了哭泣,抬头?看她。
“他们都死了,”她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