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敷就的墙壁,几根茅草从中张牙舞爪地伸展而出。屋内就一张桌子,一张床,连个凳子也没有。

这种房子在盛叔放眼里最多算个凉亭。他进门前看着一排森森的房屋,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哪怕进门就撞上一颗倒吊着的人头,墙上全是眼珠和舌头,他也能撑住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简朴。

“刚好可以挂。”闻启说着就拿上刚才在路边买的据说是名家画作,一锤子钉在墙上,震下一层灰。

“昭然你把这幅挂那边。”

巫月楞在原地,看两人过年一样地忙活:“你们……”

“呐,我还买了花瓶和白梅花魂,放在这里刚好。”昭然笑道。

她看巫月破破烂烂一身,就知道没人给她烧钱,路上留了个心眼。

只是没想到闻启也留心到这点,虽然是借他的花献佛,但她还是很开心。

“不用,不用麻烦的。”巫月小小一个,根本无法阻拦两人满溢的热情。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和世间的人缺了联系,三年后,我们就消失了。”

盛叔放顿了顿,看向她。

有人视挂碍为安慰,有人视挂碍为累赘,而有人拼命想在死后和世间产生一丝联结,却找不到熟悉的人。

巫月和母亲之间本是有牵挂,而这牵挂却在还未成形时便断了,遗憾太深,才真正走不了。

彼此的遗憾互相重叠,执念蒙了眼,他们不甘啊,宁愿带着记忆死等三年,也不想就此忘却。

大胆闻言一震:“……不是转世吗?”

巫月笑着摇摇头,“你解开手上的白线,七魄归一,就可以入轮回了。但我不行。”

她举起两只手翻来翻去,只有半根断在指尖的白线随着她的动作漂浮。

“我的线断了,这里大多人都是这样,不想走,死守着,只能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便是鬼坊的由来。

无根无缘,注定流散的生魂们的最后栖息地。

忽然在场的人都后悔提出这个问题,闻启却像没听见她的低落,朗声问:“我这个福,贴歪了没有?”

昭然瞧了一眼,心有灵犀大声应道:“往左点,右点,再左点,左点,左点,左点……”

然后闻启一不留神摔个狗吃屎,腾起一地灰尘,响亮的一声倒是打破了气氛的尴尬,他龇牙咧嘴站起来,“就算只住一年也不能将就,只剩这么点时间了,你还只打算当一个过客吗?”

昭然笑着转过头,一边忙活一边轻声问:“你不是本地人吧?看你的衣服不像。”

还有刚才路上遇见的大部分游魂,都像是和他们一样,被误卷进来的。

“嗯,我们是太阳河上游的……”

昭然举起擦灰的手僵住,她问:“……去年?”

巫月点了点头。

生魂不能说自己死因,这是禁忌。但短短几个字,昭然已经猜出了什么。

去年太阳河洪灾,这是一个导火索。之后杜氏打着剿灭妖后,替天行道的旗号进军小重山……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山上浩浩荡荡一群生魂,为什么她会在树林里遇见那个老奶奶。

凤澜说河里漂来很多死尸,她怕戾气过重,在木塔里堆放着,设了个守魂阵守着。

竟然是一年前的尸体,难怪腐臭难闻,面目全非。

但巫月身上却没有湿漉漉的痕迹。

只能表明她不是洪灾的遇难者,那

她为什么会到江城来?

“是我母亲救的我。她把我一直举着,漂了很久,身边的人逐渐都没了声音,就我一个还活着……他们都漂了起来。”

盛叔放不由地细想了那个画面,像是浮在水面的发泡饺子。

他想给自己灵活的想象力一耳光。

但巫月一个人终究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上岸后,她在河边找了间废弃的小房子,靠